教堂沉重的橡木大门被从外面剧烈地摇晃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缝里甚至挤进来一只女人枯瘦、沾着污泥的手,指甲用力抠抓着门板内侧,发出令人牙酸的抓挠声。
吴金魁的眼神阴晴不定。这个疯女人的出现,时机太巧了!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驳壳枪,保险打开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清晰而冰冷。“你们两个,拖着他去后门!绕路出去!小六子,跟我去看住前门!别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谁敢靠近,别怪老子枪子儿不长眼!”他迅速下令,声音带着一股戾气。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干扰,煮熟的鸭子绝不能飞了!
两个特务立刻会意,不再理会前门的疯狂喧嚣,架着脚步虚浮、意识处于半昏迷半清醒边缘挣扎的陈默,迅速转向通往教堂侧后方的走廊,打算从更隐蔽的后门离开。小六子则紧跟在吴金魁身后,两人握紧武器,一脸凶相地大步冲向那扇被疯狂拍打摇晃的教堂大门。
通往侧后走廊的拱门入口光线昏暗。两个特务拖着陈默匆匆穿过拱门下的阴影,转入这条狭窄、两侧墙壁上挂着几幅褪色宗教画、光线更加幽暗的走廊。陈默的身体沉重无比,脚步踉跄,脚尖一次次无力地刮擦着冰冷的地板。被冷水泼过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冰冷的水珠混合着冷汗沿着惨白的脸颊滑落,滴入衣领。每一次颠簸,左臂那麻木的灼痛下都传来撕裂般的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又开始模糊。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几步,远离了前厅的喧嚣,走廊深处一片相对安静的阴影中,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略有些肥大黑色神父长袍的身影走了出来,似乎是刚从里面的房间出来,要去处理前厅的混乱。这位神父看起来年纪不轻,面容清癯,戴着一副老式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皮面已经磨损的圣经,步伐沉稳,正好与拖着陈默的两个特务迎面相遇在狭窄的走廊中间。
“愿主赐福于你们,平息门外的纷扰。”老神父停下脚步,微微颔首,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被架着、半死不活的陈默,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一下,流露出一种纯粹的、面对世间苦难时的悲悯,“这位兄弟……病得很重?”
走廊昏暗,只有墙壁高处几扇彩色玻璃小窗透进微弱的光线,勾勒出模糊的轮廓。陈默的脸埋在特务的肩颈阴影里,湿透的头发遮挡了大半面容。
“少管闲事!执行公务!”架着陈默左臂的特务不耐烦地呵斥道,脚步不停,试图推开挡路的神父从旁边挤过去。
“主的殿堂,是怜悯与庇护之所。”老神父似乎并未被特务的凶恶吓倒,反而侧移一步,恰好又挡在了更适合通行的中间位置,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坚持。他手中的圣经下意识地抬起了一点,似乎想为眼前的苦难者诵念一段经文。
“滚开!老东西!”另一个架着陈默右臂的特务更加暴躁,腾出一只手,粗暴地推向老神父的胸口,想把他彻底搡开!
就在这推搡发生的电光火石之间!被粗暴拖拽、意识在剧痛与冰冷中沉浮的陈默,感觉架着自己右臂的力量骤然一松!紧接着,那只戴着黑色棉布手套、属于老神父的手,在特务推搡动作的掩护下,如同拂去灰尘般极其自然地、快如闪电地掠过他的右手指尖!
一个冰冷、坚硬、带着金属棱角感的微小物件,被悄然无声地、精准地塞进了陈默那只无力垂落、此刻恰好微微蜷曲的右手掌心!
动作之快,之隐蔽,连近在咫尺、正粗暴推搡神父的特务都丝毫没有察觉!仿佛只是神父在推搡中手臂无意的晃动。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电流般刺入掌心麻木的神经末梢!陈默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右手的手指猛地一颤,下意识地、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一丝气力,死死攥紧了掌心那枚带着尖锐棱角的冰冷硬物!指甲瞬间深深掐进了掌心的皮肉里!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的意识竟短暂地凝聚了一丝清明!
“呃!”他喉咙里再次挤出短促的痛哼,身体也随之绷紧了一瞬。
“妈的!”推搡神父的特务感觉到陈默身体的异动,以为他在挣扎,立刻更加用力地勒紧了他的胳膊,凶狠地骂了一句,“老实点!”
而被他推搡的老神父,则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圣经“啪嗒”一声掉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他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脸上浮现出痛苦和一丝被冒犯的惊愕,圆框眼镜后的目光充满了不解和悲愤,仿佛在无声质问这世间的暴戾。
“走!”另一个特务对此毫不关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两人不再理会靠在墙上咳嗽喘息的老神父,粗暴地拖着重新瘫软下去、但右手却死死紧握成拳的陈默,快步穿过这条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气息的走廊,迅速消失在通往教堂后院的门口。
走廊里只剩下剧烈的咳嗽声和沉重的喘息声。靠在墙上的老神父,直到特务和陈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