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着躲进货垛之间狭窄的缝隙深处,冰冷的钢铁舱壁挡住了部分风雪。赵秉南将老烟枪靠着冰冷的货垛放平,自己则瘫坐下来,背靠着一捆捆硬邦邦的货物,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剧痛,可能是刚才撞在船壁上伤了骨头。全身的伤口在严寒和盐水的刺激下,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眼皮重若千钧。怀里图纸冰冷的触感是支撑他保持清醒的唯一执念。
就在这时!
“突突突…突突突…”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不同于货轮轮机沉闷轰鸣的马达声,撕破了风雪弥漫的江面!这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带着一种官方船只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警示意味!
探照灯!
一道极其刺眼、如同巨剑般的光柱,猛地划破浓重的雪幕和夜色,精准无比地扫了过来!惨白的光柱粗暴地撕裂了货垛形成的阴影,瞬间将赵秉南和老烟枪藏身的角落照得亮如白昼!光柱边缘甚至清晰地映出了两人狼狈不堪、浑身湿透的身影轮廓!
糟了!是巡逻艇!
赵秉南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入谷底!他猛地低下头,将脸和身体尽可能缩进货垛更深的阴影里,同时用力将昏迷的老烟枪往阴影深处拖拽!冷汗混合着冰冷的雪水,从额角滑落。
刺耳的警笛声紧跟着响起,尖锐地撕扯着耳膜!
“呜——呜——!”
货轮巨大的船体也猛地一震,轮机轰鸣声骤然降低,发出沉闷的喘息。船速明显慢了下来!头顶甲板上传来纷乱急促的脚步声和船员们紧张惶恐的呼喊:
“海关!是海关缉私和水警的联合巡逻艇!”
“快停下!它靠过来了!”
“妈的!怎么在这鬼天气撞上他们了?!”
“船长!船长!他们要登船检查!”
沉重的脚步声在头顶甲板上杂乱奔跑,向着靠近巡逻艇一侧的船船舷聚集。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如同跗骨之蛆,在货垛区域来回扫视,好几次险险掠过赵秉南他们藏身的缝隙!惨白的光线下,他甚至能看清老烟枪脸上死灰般的颜色和自己脚下滴落的、带着泥污的血水正迅速在冰冷的甲板上凝结!
危险!这狭窄的藏身之处在探照灯下根本无所遁形!一旦被发现,携带来历不明物品(图纸)、浑身是伤、形迹可疑的两人,在巡捕房和海关眼里,几乎等同于板上钉钉的走私犯或江匪!被带走盘问还是轻的,万一图纸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赵秉南的目光如同鹰隼,在刺眼的光柱缝隙和货垛的阴影中急速搜寻!那道紧闭的、厚重的铁门!就在他们藏身处斜前方不到十米!那是通向船船舱内部唯一的入口!
赌一把!冲进去!
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趁着探照灯光柱再次掠过另一堆货垛的瞬间,赵秉南猛地从阴影中窜出!他一只手死死搂住已经失去意识、沉重无比的老烟枪的腰,另一只手撑地借力,以一种近乎拖着麻袋的狼狈姿态,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那道象征着暂时庇护的铁门猛冲过去!湿透的裤子贴在冰冷的甲板上摩擦,发出嗤嗤的响声!
十米!如同天堑!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钢丝上!头顶的脚步声、呵斥声、巡逻艇马达的轰鸣声、刺耳的警笛声,混杂着呼啸的风雪,如同无数根绞索,勒紧了他的神经!探照灯柱随时可能再次扫回!
五米!三米!
他冲到铁门前!厚重的铁门上覆盖着一层薄冰。他猛地拧动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纹丝不动!
从里面锁住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赵秉南!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布满锈迹的传音喇叭口!喉咙里涌起一股血腥的咸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拳头疯狂地砸向那道冰冷的铁门!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咚咚”声!
“开门!求求你!开门!”嘶哑的吼声在风雪和机器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头顶巡逻艇的探照灯已经开始扫射船船舷,海关人员严厉的喊话声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来:
“沪江号!立刻放下舷梯!接受联合检查!”
“重复!立刻放下舷梯!”
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朝着他砸门的这个方向靠近!不止一个船员!
完了!赵秉南的心沉入冰窟。他猛地回身,试图将老烟枪的身体拖到门旁一个更凹陷的阴影里做最后的徒劳抵挡,眼睛死死盯着风雪中越来越近的那几道晃动的人影手电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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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