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头子的飞机后,刘峙一把拉住吕牧之的手臂,将他拽到机场的角落。
此时的机场,还有不少其他军官正在等着坐飞机去办事。
刘峙,这位在华北折戟沉沙、往日里总是笑呵呵的福将,此刻脸上难掩倦容和焦急。
“维岳,你今天真是犯糊涂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犯糊涂!”
“守金陵?可不是开玩笑的?日本人太可怕,我在华北害!
一旦城破,你想想看,数万大军,加上满城百姓的性命,全系于你手!”
“唐孟潇那个家伙,真到了城破人亡的关头,他那番慷慨激昂能顶什么用?
最后收拾残局、背负骂名的,是谁?还不是你们两个?其实你也还好,他正司令主要责任,要是出了点纰漏,你这副司令责任也不小了,当心在史书上被记上一笔!”
吕牧之想要说话,但是刘峙依旧自顾自地说,好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一样“我在华北败得很惨,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飞将军!
还记得我在课堂上教过你的猪战术理论吗?现在都有人叫我猪将军了,我去他的!
我是没救了,你的名声可不能败在这金陵城内啊!”
除非,你听唐升智的涮,死在金陵城里,那倒好了,成了民族英雄,成了完人!
可你愿意吗?你舍得你那支青年军?舍得你那些抱负?维岳,听我一句劝,现在直接找何英钦,咱俩一起,找个由头,把这副司令的差事推了,赶紧脱身,还来得及!”
吕牧之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刘峙一口气说完,他才轻轻挣开刘峙的手,平静地摇了摇头“老长官,利弊得失,学生心里有一本账。”
“学生从披上这身军装起,就没想过要做完人,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这金陵城下的土地和同胞。”
刘峙看着吕牧之,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他长叹一声,知道这个学生看着温和,其实主意一旦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说得好!无愧于心,无愧同胞!维岳老弟,这份胆魄,佩服!”
两人转头,见是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人走了过来。
李宗人向吕牧之伸出手“此去徐州,山高路远,战局难料。
你在这几个月里的赫赫威名,早就传遍了全国,鼓舞了一大批军人!我马上就要前往徐州指挥第五战区作战事宜了,临行前见到你这个福将,我看啊,是个好兆头!”
吕牧之与李宗人用力握了握手“德公过奖了,此去徐州,也请德公保重。
山东方面的韩福渠,曾取缔抗日宣传,与倭寇接触,态度暧昧。
德公北上主持战局,还需多加留意,务必督促其全力抗敌,谨防有人为保存实力,不战而退,致使大局崩坏,尤其是黄河天险,不可轻易放过”
李宗人闻言,面色一肃,点了点头“多谢维岳提醒,他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放心,我既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自有统辖节制的权力,绝不会容忍此类事情发生!”
这时,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一架运输机正在滑行而来,那是接李宗人北上的专机。
李宗人不再多言,告别了吕牧之和刘峙,转身大步走向飞机,登机离去。
机场上又安静下来。刘峙看着李宗人的飞机升空,再次叹了口气,转头问吕牧之“我刚才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吕牧之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老长官,您明天才走,时间还早,学生和您在金陵城里散散步吧。”
刘峙有些疑惑,但看吕牧之神色如常,便也点了点头。
吕牧之没有叫车,而是和刘峙坐上了一辆普通的军用吉普,让司机开着车,卫队拥护,在金陵城内缓缓穿行。
他们首先来到下关码头附近的一处大院落外,只见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多是青壮年男子,也有些拖家带口、背着简单行李的百姓。院门上挂着牌子“滇缅公路建设总局金陵招募处”。
“这是……”刘峙看着热闹的场面,有些不解。
“招募去滇缅公路做工的壮丁。”吕牧之解释道,“管吃住,有工钱,我让人在城里城外设了好几个点,报纸上也登了广告。
愿意走的,给个生计,也给国家建设出份力。”
刘峙看着那些排队的人脸上虽然有些离乡的愁绪,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出路和希望的期盼,不由得点了点头“这是好事。能走一个是一个。
像我们这些有钱人,在哪都能活的好好的,只可惜这些穷苦人,离了金陵就没有活路了。”
接着,吕牧之又让司机开车在城内转了几条街,特意在一些外观庄重、带有明显西式风格的建筑前稍作停留。
这些建筑门口大多挂着十字架,有些还用德文或英文写着名称。
“这几年,金陵城里多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