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深埋林中,外墙爬满藤蔓,窗户破碎如空洞的眼眶。内部结构腐朽不堪,但地下三层的数据室竟奇迹般保存完好。服务器仍在运转,靠一台老旧的柴油发电机维持最低能耗。
遥接入系统,破解加密文件。屏幕上逐行跳出影像记录??大多是实验监控片段,但在2013年4月7日的档案中,他们找到了一段私人录像。
画面里,凉太的父亲坐在昏暗的房间内,面容憔悴,手中握着一枚儿童手表??正是凉太小时候戴过的那款。
> “小凉,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 我不是个好爸爸,没能把你带出来。
> 但我希望你知道,每一次他们打你,我的心都在流血。
> 我假装服从,是为了多看你一眼,多听你说一句话。
> 现在我要赌一次。
> 如果失败,至少我试过了。
> 如果成功……你会自由。
>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 因为你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我对你的爱。”
>
视频结束,房间里寂静无声。
凉太跪坐在地,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这一次,他没有压抑哭声。他嚎啕大哭,像个终于被允许悲伤的孩子,把十年的愧疚、恐惧、思念与迟来的原谅,全都哭了出来。
千夏蹲在他身边,轻轻抱住他。其他人默默围成一圈,用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体温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在痛。
回到东京后,凉太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在父亲倒下的地方,种一棵树。
不是纪念碑,不是雕像,而是一棵活着的生命。他在当年逃亡路线的终点??一片荒废的铁路边,亲手栽下一株樱花树苗,浇灌以自己采集的情绪结晶水(这是遥研发的新技术,能将强烈情感转化为滋养植物的能量源)。
“它会长大的。”他对由纪说,“就像我们一样。”
夏天来临时,由纪的语言能力显著恢复。她开始写日记,字迹稚嫩却真挚:
> “今天我吃了人生第一顿火锅。辣得眼泪直流,可大家都笑,我也跟着笑。原来痛和快乐可以同时存在。”
> “小葵教我编花环。她说每个人头上都应该有一圈光。我说我以前觉得自己是影子,她说影子是因为有光照着才会出现,所以我也曾被照亮过。”
> “晚上做梦,梦见我在雪地里奔跑。但这次我不冷了,因为我身后有很多人在追我??不是为了抓我,是为了陪我一起跑。”
儿童节那天,避风屋举办“愿望具象化”活动。每个孩子将内心最深的愿望画出来,再由G-12用共感绘画将其转化为真实质感的艺术品。
由纪的愿望很简单:**“我想做一个噩梦,然后被谁摇醒。”**
G-12画出一幅令人动容的作品:黑暗的房间里,小女孩蜷缩在床上,窗外电闪雷鸣,而床边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伸手轻触她的肩膀。整幅画的材质由温感涂料制成,触摸时会逐渐升温,最终变得如同真实的手掌温度。
展览当天,千夏站在画前良久,然后转身走进储藏室,翻出一个尘封已久的铁盒。里面是她童年唯一保留下来的玩具??一只断了耳朵的布偶兔。
她把它交给由纪:“今晚你抱着它睡觉。如果做噩梦,就喊我。我会来。”
那一夜,由纪真的做了噩梦。她梦见自己又被关进冰窖,四周漆黑,无人回应。她拼命敲打冰壁,直到手指流血。
就在她即将窒息时,一声呼唤穿透黑暗:“由纪!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千夏正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台灯暖黄的光照在两人身上,窗外月色温柔。
“没事了。”千夏说,“姐姐在这。”
由纪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这一哭,像是要把十二年积压的孤独全都排出去。
第二天清晨,她在日记本上写道:“我终于知道,被叫醒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秋天来临前,国家伦理委员会邀请避风屋团队参与制定《共感者校园融合指南》。千夏带着由纪一同出席发布会。当记者问及“如何判断一个孩子是否具有共感能力”时,由纪突然举手。
所有人安静下来。
她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不用测试,不用问卷,也不用仪器。你只需要在一个雨天,蹲下来问那个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别人的难过很重?’如果他点头,那就请告诉他:‘谢谢你替他们扛着。但现在,你可以放下了。’”
全场静默,继而爆发出热烈掌声。
会议结束后,一位小学老师特意留下,递给由纪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张全班合影,角落里有个低着头的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