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更加汹涌澎湃的山呼万岁之声,如同惊涛拍岸,响彻云霄,整个天津卫港口都沉浸在一片欢腾的海洋之中,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是夜,北京城内灯火通明,犹如星海落凡尘。朝廷设下盛大无比的庆功宴席,犒劳远航归来的全体将士。宴会设在临时扩建的官署大堂及周边院落,流水般的珍馐美馔,醇香四溢的御酒,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立功将士成为全场焦点,被同僚、上官们团团围住,听着他们讲述海外的奇闻异事,时而惊叹,时而大笑,气氛热烈而融洽。
戚睿涵、白诗悦等六人,作为此次航行的特殊功臣,自然也被安排在显要位置,接受了无数敬酒与恭贺。白诗悦和袁薇应对得体,董小倩虽不喜过多应酬,但也保持着优雅的沉默,刁如苑则如鱼得水,与几位对海外贸易表现出浓厚兴趣的官员相谈甚欢,刘菲含则更多地与工部、钦天监的官员交流着技术问题。戚睿涵陪着朱成功、甘辉等人应付了一轮又一轮的敬酒,脸上虽带着笑,心中激荡的情绪,却更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来沉淀、分享。
待到宴会过半,气氛最烈之时,他们几人相互递了个眼色,由戚睿涵出面,以“连日劳顿,稍感不适”为由,向主持宴席的内阁大臣告退。获得了理解的应允后,六人悄然离开了喧嚣的大堂,回到了城内为他们临时安置的一处幽静驿馆院落。
院落独立成趣,与外面的喧闹仿佛是两个世界。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青石板路面照得发亮,庭院中几株海棠和丁香正在盛放,幽微的香气与春日夜晚的凉意、远处隐约传来的海潮声混合在一起,沁人心脾。春风拂过,花影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
六人围坐在院中石桌旁,桌上摆放着驿馆仆役提前备好的清茶和一碟碟简单的时令点心,虽远不及宫中御宴的奢华精致,却更显惬意自在,让人彻底放松下来。
“呼……总算清静了。”刁如苑第一个卸下所有伪装,毫无形象地慵懒靠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颊,“看着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老大人们,围着袋鼠、火鸡,或是捧着块硬面包大惊小怪、议论纷纷的样子,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觉得……嗯,十分有趣。”她端起茶杯,惬意地抿了一口。
刘菲含用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理性地分析道:“可以理解。认知的突破总是伴随着震惊与怀疑,这是人类接受新事物的普遍规律。我们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具体的物品和动物,更是一种冲击原有‘天下观’的新世界观。他们需要时间,或许是很长的时间,来消化、接受,并重新定位大顺在这个广阔世界中的位置。”
“是啊,”袁薇接口道,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一种文科生特有的历史纵深感与憧憬,“从此以后,对于大顺的读书人,对于天下的百姓,‘天下’不再仅仅是书本上的‘中央之国’与模糊的‘四方蛮夷’,而是真正拥有了具体形象、有着不同国家、文明、物种的广袤无边的真实世界。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格兰、法兰西……还有那片广袤的美洲,神奇的澳洲……这些地名,将不再是《坤舆万国全图》上的抽象概念,或是古籍中的模糊记载,而是我大顺舟楫所至、目光所及、甚至发生过交流与冲突的真实存在。这其间的意义,怎么估量都不为过。”
白诗悦依偎在戚睿涵身边,双手捧着微温的茶杯,轻声道:“说起来,我今天最开心、最感动的,反而不是陛下的封赏和百官的赞扬,而是看到那些普通的百姓,当他们看到袋鼠跳跃、考拉酣睡、火鸡怪叫时,眼中闪烁的那种纯粹的光芒。那不是恐惧,不是排斥,是好奇,是惊喜,是一种看到前所未见之物的单纯快乐。睿涵,你还记得我们刚来到这个时代,甚至是在大顺初立的时候吗?很多人,包括很多读书人,连海外之事想都不敢想,或者斥之为荒诞不经。”
戚睿涵伸出手,轻轻覆上白诗悦的手背,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微凉,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深沉的感慨:“不错。变化是实实在在的,是能感受到的。我们最初的目标,或者说,我们被迫卷入历史洪流时最迫切的愿望,就是阻止吴三桂引清兵入关,避免神州陆沉,华夏衣冠蒙尘。我们做到了,联手大顺,剿灭了关外的威胁,又促成了南明的归附。如今,更是推动这大航海时代以我华夏为主导提前降临。历史的方向盘,在我们手中,的的确确,是拐了一个又急又大的弯。”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安静坐在一旁的董小倩,语气温和,“小倩,从明末到现在,从秦淮河畔到这天津卫驿馆,你亲身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