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片安静,只有乳香的烟雾依旧在不疾不徐地袅袅升起,缠绕弥漫。
卫曼福适时地拍手赞叹,打破了寂静:“妙,妙极!真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古丽努尔,还不快过来,给钦差大人见礼。”
古丽努尔这才缓缓直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上前几步,对着米桂琦行了一个标准的、充满西域风情的抚胸躬身礼,声音带着一点异域口音,有些生硬,却更添一种独特的韵味,如同珍珠落在玉盘上:“古丽努尔,见过尊贵的钦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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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桂琦这才恍然从失神的状态中惊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迅速收敛心神,恢复了往常的镇定,只是语气比之前似乎柔和了些许:“姑娘请起。舞姿……甚美,胡笳亦动人心魄。”
“大人过奖了。”古丽努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而直接,“听闻大人祖上亦是来自西方?不知大人可否听过我们吐鲁番的葡萄丰收时,姑娘小伙儿们唱的歌谣?”
米桂琦怔了怔,眼中掠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淡淡的感慨,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真诚的惋惜:“幼时……似乎听过一些西域商队的歌唱,但年深日久,记忆已然模糊,曲调歌词,皆不复忆矣。”
“那真是有些遗憾呢。”古丽努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混合着遗憾与欣喜的神色,“不过,独在异乡为异客,能遇到一位知晓、哪怕只是听说过故乡的大人,古丽努尔心中……亦是倍感亲切,甚是欢喜。”她的话语直接而坦诚,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种毫不做作的态度,与她热情似火的舞蹈一样,具有一种奇特的感染力。
卫曼福见状,心中大定,知道鱼儿不仅看到了诱饵,而且已经开始了试探性的啄食。他笑着对米桂琦道:“钦差大人,古丽努尔姑娘也是机缘巧合,流落至此,身世颇为可怜。她不仅舞姿绝世,更精通音律,尤善胡笳胡琴。若是大人不弃,公务之余,闲暇之时,可请她为大人演奏几曲故乡之音,以慰藉思乡之情,排遣案牍之劳,岂不也是一桩雅事?”
米桂琦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眼波流转的古丽努尔,听着她带着浓浓乡音、直抒胸臆的话语,再回想起她那令人心旌摇曳、难以自持的舞姿,之前所有准备好的、冠冕堂皇的推拒之词,此刻竟像是被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也难以吐出。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在卫曼福听来,如同仙乐般悦耳。终究,他没有像之前对待古玩、字画、美食、珍玩乃至花鸟虫鱼那样,毫不犹豫地说出“变卖充公”的话来。他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从古丽努尔脸上移开,落在摇曳的烛火上,含糊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卫大人,有心了。”
这一声含糊的、未曾明确拒绝的应答,听在卫曼福耳中,简直如同久旱之后的甘霖,又如同一道赦令。他强压住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知道这把精心打造的、名为“乡情与美色”的钥匙,终于找准了那把坚硬铁锁的锁孔,并且,已经插了进去。
送走神色间似乎比来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心事、步履也不复往日那般坚定的米桂琦后,卫曼福与商征贸、卫雍重新回到听竹小院的厅堂。厅内,乳香的气息依旧浓郁,那面屏风静静地立着,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诱惑从未发生。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商征贸连忙上前,脸上堆满了由衷的敬佩和谄媚的笑容,“看来这米桂琦,终究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是这等西域绝色,又恰巧投其所好,触动乡情。”
卫雍也冷静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洞察的自信:“小侄仔细观察,米钦差看那古丽努尔的眼神,已与往日看待其他事物时截然不同。初始是惊讶与欣赏,继而流露出追忆与迷离,最后……虽极力掩饰,但那份属于男子的悸动与占有欲,却是瞒不过有心人。思乡之情,人皆有之,何况是这般我见犹怜、热情似火的故乡佳人主动示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古人诚不我欺。”
卫曼福志得意满地捋着颌下的短须,脸上露出了多日来最轻松、最真实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掌控局势的得意与阴险。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看着窗外沉沉的、无星无月的夜色,缓缓道,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沙哑:“是人,便有弱点。只要找到弱点,再坚固的堡垒,也能从内部攻破。米桂琦的弱点,不在权,不在财,甚至不在寻常的声色犬马,而在于他那份连自己都可能未曾深刻察觉的、深埋心底的乡愁,和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对极致美色、对异域风情最本能的渴望。古丽努尔,无论是其出身,还是其容貌才艺,便是同时点燃这两者的、最炽热的火星。”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冰冷的光芒,对卫雍和商征贸吩咐道:“吩咐下去,好生照顾古丽努尔,饮食起居,务必精细,她要什么,只要府中有的,便给她什么。接下来,便是要让她施展浑身解数,务必抓住米桂琦的心。一次不够,便两次;听曲赏舞不够,便创造更多‘偶遇’和‘倾诉’的机会。只要他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