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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曼福的脚步倏然顿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看向卫雍:“哦?细细说来。”
“米钦差乃是西域回回人,其父米喇印将军当年亦是起于西域,辗转至兰州。他自幼在兰州长大,后才随父进京定居,听闻他娶的夫人宁氏,乃是京中一位寻常汉官之女,据说性情温婉,但容貌顶多算是清秀。”卫雍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分析意味,“人离故土愈久,思乡之情往往愈切。赵在武在兖州所用之女,乃是汉女,姿色寻常,米钦差自然看不上。但若是……一位真正的、来自西域的绝色佳人呢?不仅貌美,更能触动其深藏心底的乡情?”他稍微停顿,压低了些声音,“咱们府上,不是正巧‘收留’了一位来自吐鲁番的胡姬吗?此女名唤古丽努尔,不仅精通音律,尤擅弹奏胡笳,舞姿更是绝伦,堪称一舞倾城。其容貌身段,眉眼风情,绝非中土女子可比。”
卫曼福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如同在漫漫长夜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他仔细回想着米桂琦的履历背景,其妻宁氏的资料也印证了卫雍的说法。一个远离故乡多年,身处完全陌生的汉文化包围中的年轻男子,内心深处岂能没有对故土的怀念?面对一位来自故土、充满异域风情的、活色生香的绝色佳人,那份潜藏已久的乡愁与男性本能的悸动,是否会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他理智的堤防?
“古丽努尔……”卫曼福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带着算计的笑意,“好,雍儿此计,或可一试。立刻去安排,将西厢房那处最僻静的‘听竹小院’收拾出来,撤去所有中式摆设,寻些波斯地毯、西域挂毯铺上,香炉里换上他们常用的乳香。再去库房找找,看有没有胡琴、手鼓之类的乐器。明日傍晚,我便在此处设宴,请米钦差过府,听一曲……故乡之音!”
商征贸仍有些迟疑:“大人,此计虽妙,但若……若他还是不为所动,又当如何?”
卫曼福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狠厉之色:“若此计再不成……那便说明此子心意如铁,绝非常规手段所能动摇,他……绝不能留,需当机立断,另做‘彻底’的打算了。”他顿了顿,语气又缓和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自信,“不过,我相信,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是……最能触动心弦的,故乡的美人。”
翌日傍晚,天色将暗未暗,最后一抹晚霞如同稀释的胭脂,涂抹在青州城灰暗的天际。卫曼福再次于府中设宴,此次地点却非花厅,而是那处精心布置过的“听竹小院”。小院独立于府衙主体建筑之外,环境清幽,院墙边种着几丛细竹,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
厅堂内,原本的中式家具已被撤换,地上铺设着色彩浓艳、图案繁复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墙壁上挂着充满异域风情的挂毯,图案是奇特的几何纹样与狩猎场景。角落的鎏金异兽衔环香炉里,燃着的是西域特有的乳香,烟气袅袅,散发出一种醇厚、温暖而又略带神秘的气息。厅堂一侧,还摆放着一把装饰华丽的胡琴和一支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胡笳。
米桂琦在管家的引导下踏入这间厅堂时,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空气中弥漫的那股陌生又隐隐熟悉的香气,以及整个厅堂迥异的格调,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他心底某根尘封已久的弦。幼时在兰州,父亲与一些西域商人往来时,他似乎也曾偶尔闻过类似的味道,只是年代久远,记忆已然模糊。
“卫大人今日此处,倒是……别具一格。”米桂琦落座,语气依旧平稳,但细听之下,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几不可辨的波动。
卫曼福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中暗喜,面上却笑得更加热情:“听闻钦差大人乃西北英杰,祖上更是与西域渊源颇深。下官特意寻了些西域风物布置此处,虽不及故乡万分之一,也算聊表对大人故土的敬意与怀念。今日我等不谈公事,只赏乐舞,权当为大人洗刷连日的奔波劳顿,还望大人莫要推辞。”
酒是西域传来的葡萄美酒,盛在夜光杯中,色泽殷红如血。菜肴也特意搭配了一些烤制的羊肉、馕饼和干果。酒过一巡,卫曼福见米桂琦虽不多言,但眼神中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便知时机已到,轻轻击掌三下。
屏风后,先是一阵寂静,随即,一阵悠扬哀婉的乐声便如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而出,逐渐弥漫了整个厅堂。那乐声并非中土常见的丝竹管弦之音,而是胡笳特有的苍凉与辽阔。音色略显沙哑,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时而如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充满了空旷与寂寥;时而又如夜风呜咽,诉说着无尽的乡愁与离殇。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西域风沙的粗粝与灼热,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刻骨铭心的缠绵与忧伤。
米桂琦端着夜光杯的手,顿在了半空。他的目光原本落在杯中荡漾的酒液上,此刻却仿佛失去了焦点。这乐声……这胡笳声……他有多久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