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子缓缓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落叶,目光投向远处残破的城墙。他神色平静,仿佛眼前这滔天杀机不过是一缕清风拂面。
“死者为大,纵是敌手,亦不可辱其尸骨。”云松子声音低沉却清晰,“王霸虽死于你我之手,然其生前悍勇刚烈,不失为一方豪雄。如今身陨,魂归天地,留其尸首于城中,已是不敬。若再以此为要挟,恐失道义。”
孟希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自然明白云松子所言有理??修真之人,讲究顺天应命,生死由心。战场上斩敌取功,无可厚非;但战后辱尸、藏尸以胁敌,则落入下乘,易遭天谴,也为正道所不齿。
可若是就这样将王霸尸身交出……王家岂会善罢甘休?他们此来气势汹汹,分明是要借题发挥,寻衅滋事!
“前辈之意,是要我们将尸身归还?”孟希鸿低声问道。
“正是。”云松子点头,“不仅归还,还要以礼相待。命人净其身,裹素帛,置灵棺,由你亲率十名弟子,出城相送。如此,既显我宗气度,又可试探王家底线。”
孟希鸿心头一震:“您是说……他们未必只为尸身而来?”
“若只为收尸,何须二十余人全副武装,日夜兼程?”云松子轻叹,“王烈性如烈火,素来护短。此次王霸身死,王雄闭关未出,家族群龙无首,他必欲借此立威,震慑四方。若我等示弱,他或得寸进尺;若我等强硬,他又将以‘礼’字压人,说我天衍宗欺凌孤寡。”
他顿了顿,目光微凝:“所以,唯有以‘礼’破局。让他们无法指责我宗不仁,却又不能轻易动手。”
孟希鸿沉默良久,终是拱手:“弟子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五丰县东门缓缓开启。
十名天衍宗弟子抬着一口黑檀木棺,棺身覆白布,四角系麻绳,极尽庄重。孟希鸿亲自执幡在前,身后跟着九名修为尚可的内门弟子,皆着素衣,神情肃穆。
城外百丈处,王烈率领众人列阵而立,暗红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臂上黑纱随风飘舞,宛如一片血海中的招魂幡。
见城门开启,王烈眯起双眼,冷哼一声:“终于肯出来了。”
身旁一名族老低声道:“七叔,他们竟以灵棺相送,似无挑衅之意。”
“哼!”王烈怒目圆睁,“装模作样!我五爷何等人物,岂容他们用这般凡俗礼仪打发?这是羞辱!彻头彻尾的羞辱!”
话音未落,忽听得前方传来一声清朗之声:
“天衍宗外门执事孟希鸿,奉师尊云松子之命,恭送王家五爷遗体归乡。愿英魂安息,大道长存。”
孟希鸿双手捧香,躬身行礼,动作恭敬至极。
身后九名弟子齐声诵经,梵音袅袅,竟是《清净往生咒》,专为超度亡魂所用。
这一幕,让王烈一时语塞。
他本以为对方会傲慢无礼,甚至可能将尸首弃于城门口任其曝晒,以便激怒王家先动手。如此,他便可名正言顺地发动攻击,为王霸报仇雪恨。
可眼下……人家不仅归还尸身,还以高规格礼遇相待,连超度经文都念上了!
这让他如何发作?
动手?师出无名。
退走?颜面尽失。
王烈脸色阴晴不定,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棺木被轻轻放下。孟希鸿亲自上前,揭开白布一角,露出王霸面容。
那一瞬间,王烈瞳孔骤缩。
尸体完好无损,面色如生,眉宇间甚至带着几分安详,绝非战死后暴毙的模样。更诡异的是??
**体内精华尽失。**
作为一名金丹修士,即便身死,气血也不会立刻散尽。尤其是王霸这种修炼《霸王撼岳诀》的体修强者,肉身坚韧如铁,死后七日内仍可保持不腐,精血蕴藏于骨髓之中,甚至能滋养后代子孙。
可眼前的王霸……
皮肤苍白干瘪,肌肉萎缩,骨骼轻颤,显然已被抽干了最核心的生命本源!
“谁动过他的尸身!”王烈猛然抬头,双目赤红,如同疯兽,“说!是谁炼化了五爷的气血本源!”
孟希鸿神色不变:“自五爷战死之后,我等便将其遗体收敛入棺,未曾移动分毫,更无人敢亵渎。至于为何如此……或许,是他自身功法反噬,又或天地因果所致,非我所能知。”
“放屁!”王烈怒吼,“我王家秘传功法,岂会反噬自身?!这分明是有人以魔功吞噬其本源!你们当中,定有邪修!”
他目光如刀,扫视全场。
忽然,落在了云松子身上。
那位一直静坐于城楼阴影下的白衣老者,此刻缓缓站起,一步踏出,身形飘然落地,竟未惊起半点尘埃。
“贫道云松子。”他声音平和,“王施主之死,乃战场对决,各凭本事。至于其尸身变化,确非我宗所为。若王族长不信,大可请高人查验,若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