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等这一天,等了十世。”那声音答,“你以为她为何天生亲和生命?因为她本就是那些未能活到终点的人,共同许下的愿力所凝。她是集体的希望,是千年的回响,是黑暗尽头,那一句终于说出口的‘请让我试试’。”
三日后,光芒渐敛。
阿桃的身影消失在海面上,唯留一株新生的桃树浮于波涛之中。树干通体晶莹,似玉非玉,似木非木,枝头无花无叶,却散发着柔和的生命波动。每当有船只经过,树影便会投射在甲板上,显现出不同文字:
对病者,是药方;
对迷途者,是指南;
对心碎者,是一句“我也痛过”。
渔民称之为“渡心树”,自发绕行三圈以示敬意。有人说,曾在月下听见树中传出哼唱声,仍是那首童谣,只是调子更暖了些。
而言宁,在第七日清晨登上观星崖。
她手中拿着一把桃木梳,是阿桃去年亲手所制,雕工粗糙,齿间还残留着咬合不齐的痕迹。她坐在亭中,缓缓梳理长发,动作轻柔,仿佛对面坐着那个总爱蹭她肩膀的小姑娘。
“你说你要教我做饭的。”她低声说,“糯米团子要揉得软一点,野菜要先焯水去涩……你还说,等桃树结果了,要给我做蜜饯,酸酸甜甜的,配清茶最好。”
风拂过,梳子忽然一热。
她低头,发现原本普通的桃木纹理,竟缓缓浮现出细小金线,交织成一行字:
**“姐姐,我已经把味道留在风里了。”**
她笑了,把梳子贴在胸口,久久不动。
这一年秋,守钥殿迎来第一位主动献身的灵钥血脉者。
不是登记,也不是求助,而是一名二十岁的青年书生,姓陈,来自中州。他自幼能感知草木情绪,曾因误触毒藤导致全村作物枯萎,被逐出家乡。流浪十年,读遍《归心录》,最终来到宁州。
他在大殿前跪下,双手捧出一颗种子:“这是我用二十年心血培育的‘悯生谷’,能在绝地中生长,果实富含灵气,可疗饥疲。但我体内血脉躁动,恐有隐患。若将来此谷传播天下,却因我一人失控酿祸,请将我封入忆魂堂,永世不得轮回。”
言宁接过种子,端详良久,忽然问:“你怕吗?”
青年抬头,眼中含泪:“怕。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如果连尝试都不敢,那和当初烧死林小禾的族长有什么区别?”
她站起身,当众将种子投入铜鼎之中,点燃心火煅炼七日。第八日,鼎中飞出一只金翅雀,衔着一粒发芽的谷种,落于青年掌心。
“这不是封印。”她说,“这是见证。你的恐惧已被铭记,你的勇气已被承认。从今往后,悯生谷每结一次果,忆魂堂就会多一盏长明灯,照亮你的名字。”
青年泪流满面,叩首不起。
自此,每年都有人带着自己的“成果”前来??或是一味新药,或是一套导引术,或是一段能安抚暴走血脉的乐曲。他们不再躲藏,也不再祈求宽恕,而是昂首走进守钥殿,说一句:“这是我能做到的事,请让它活下去。”
第五年,北境发生异变。
回音井突然喷涌出大量晶砂,色泽金红,触之温润,落地即生桃苗。牧民起初不敢靠近,后见牛羊啃食后精神大振,产奶量倍增,遂开始采集培育。不久发现,此砂不仅能促进植物生长,还能稳定修士心神,尤其对走火入魔者有奇效。
天衍宗联合八派成立“晶砂院”,专门研究其用途。然而无论何种手段提纯、炼化,都无法复制其核心能量。唯有将其埋入土中,任其自然孕育桃树,才能持续产出。
有人提议大规模开采,甚至欲炸开地脉获取更多资源。消息传到宁州,言宁未怒,只派人送去一本薄册??《桃源志?卷三》,其中记载了一段往事:
> “昔有国君贪长生,掘万丈深井求仙药,终引地火喷涌,城池化为焦土。史官评曰:欲夺天机者,必被天弃。”
三日后,工程停工。
取而代之的是“轮守制”:每年由九大派轮流派遣弟子驻守回音井周边,保护生态平衡,严禁滥采。每位守井人入职前,必须诵读《归心录》全文,并在井前立誓:“吾不夺天地之功,只护众生之愿。”
又十年,天下太平。
灵钥血脉者不再被视为异类,反而因其特殊能力多受尊敬。农耕之地推崇“悯生谷”;医馆争相学习“脉花术”(通过观察花卉状态诊断病人);就连朝廷科举,也开始增设“心性试”,考官会拿出一枚桃核,观察考生触摸时的情绪波动,以测其是否心怀仁德。
孩子们从小听着“桃源九善”的故事长大:
一善曰:言宁立碑,使万魂得语;
二善曰:孟希鸿改律,废除剿杀令;
三善曰:阿桃融念,化恨为爱;
四善曰:林小禾显灵,点醒执迷者;
五善曰:渡心树现,普济四方;
六善曰:晶砂生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