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看着海图上标注的“暗礁位置”“季风时间”,甚至还有“哪处港口的淡水最甜”,知道自己再想耍花样是难了——以前他靠隐瞒航线信息占尽便宜,现在商会把路都铺好了,谁家的船走哪条线最省钱,大伙都门儿清。
商会的好处,没出三个月就显出来了。张老板的生丝卖出了好价,拿着赚来的银子添了两艘蒸汽船,船身还特意漆上“海贸商会”的字样;刘掌柜靠着共享的“避海盗航线”,从泉州到马六甲的十船胡椒,一路顺顺当当,再没丢过货;李东家的瓷器通过波斯商队的渠道,卖到了奥斯曼帝国,一尺半的青花碗在伊斯坦布尔能换三个金币,利润翻了番。
有回,赵老板的茶叶船在马六甲被风浪打坏了桅杆,消息传回广州,王万金当天就召集商户凑了银子,让就近的刘掌柜从蔗糖坊调了根新桅杆,用快船送去。没过三天,茶叶船就修好了继续航行。“这要是搁以前,船主就得自认倒霉,”刘掌柜在商会例会上感慨,“现在有商会,就像有了个大靠山。”
半年后,商会的会员发展到五十多家,连泉州、宁波的商户都托人来说情,想加入。王万金在年会上算了笔账:这半年,广州海贸的利润比去年同期涨了四成,库房里的银子堆得像小山,足够再添十艘蒸汽船。
散会时,张老板拉着王万金的手说:“明年咱再添几条远洋船,直接去非洲换黄金!听说木骨都束的黄金矿,一筐矿石能炼出半斤金砂,有商会撑腰,啥也不怕!”
王万金望着窗外码头上连片的商船,帆影里飘着“海贸商会”的杏黄旗,突然觉得,这些以前各奔东西的船,现在终于像支船队了。
夜色渐浓,会馆里的灯还亮着。王万金对着海图,在非洲的位置画了个圈——那里,将是他们下一个目标。他知道,抱团的力量远不止于压价、抗风险,更在于把这些分散的浪花,聚成一片能载大船的海。
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码头的咸湿气息。王万金摸了摸桌上的章程,纸页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上面的字迹却越发清晰。他想起刚提议成立商会时,有人说“商人重利,哪能抱得紧”,现在看来,当利能共享、难能共担时,这团就比铁还硬。
窗外的汽笛声此起彼伏,那是商会的船要启航了。王万金笑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孤零零的帆,而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踏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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