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将信丢到一旁:“横竖快见面了,懒得回信。想让我替你牵线?我看你根本不需要。”
……
“晴雯,今晚是不是能大吃一顿了?”
“嗯,侯爷既归,府里定有庆功宴。这会儿前厅怕是已摆好席面,就等林姑娘安排了。”
晴雯与雪雁并肩而行,各自抱着小包袱往房里走去。
“那可太好了。”雪雁抿唇一笑。舟车劳顿多日,她早已饥肠辘辘,此刻越想越馋,肚子竟咕咕叫了起来。
“可惜不是侯爷下厨,真想再尝尝他的手艺。”
晴雯无奈摇头,未再接话。
雪雁天真烂漫,总把威严的侯爷当作自家兄长,稍一撒娇,便能哄得他亲自下厨。
晴雯却不敢这般妄想。尊卑有别,更何况她初入府时,就不讨侯爷欢心。
昔日在荣国府的风光,如今化作步步艰辛,唯有她心知肚明。
她埋头做着二等丫鬟的活计,抢着缝补刺绣,只为在岳山和林黛玉跟前留个好印象,好在这府里站稳脚跟。
可多年过去,她仍未如愿,连与岳山说话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晴雯姐姐,老爷叫你去外书房呢,从垂花门出去,穿过廊道就到了。
倪妮轻拍她的肩膀,笑吟吟地传话。
晴雯怔了怔,指着自己问:当真叫我?不是找别人?或是随便唤个使唤丫头?
倪妮抿嘴摇头,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我爹亲口说的,点名要姐姐去呢。
晴雯仍觉难以置信。她与岳山素无往来,怎的他回京次日就单独召见?
忽然间,她心头涌起不安。
莫非老爷听说了荣国府的事,对我不满?是要赶我走么?
她本是个心高气傲的,能忍气吞声做粗活已是极限。若多年苦心付诸东流......她眼眶倏地红了。
倪妮妹妹,侯爷只传了我一人?
嗯,东西交给我吧,我和雪雁姐姐送去。
手中一空,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雪雁见她眼神涣散,好奇道:晴雯?你怕侯爷?他找人从来都是好事。你若不想去,我替你去吧,正好讨杯奶茶喝!
倪妮立刻举手:我也要!
包在我身上!
晴雯揉揉眼睛,苦笑道:不必了,终究要面对的。
倪妮握拳为她打气:姐姐加油!独一份的殊荣,定要好好把握呀。
雪雁也连连点头。
见伙伴们这般鼓励,晴雯重重点头,暗自咬牙:还没到认输的时候,最后一搏!
她挺直腰板走向院外,却听身后传来嘀咕:
晴雯姐姐走路怎么同手同脚的?
像只煮熟的老鸭。雪雁摸着肚子叹气,说到这个,我又饿了。
忽然她鼻尖一动,双眼发亮:是栗子糕!还有桂花香!
......
纵使做足准备,当书房近在眼前时,晴雯仍怯了脚步。
倪二笑着引她入门,随即退出,将门关得密不透风。
屋内只剩她与岳山二人。
晴雯起初低垂着眼帘,不敢贸然抬头,唯恐失了礼数。然而许久未闻岳山出声,她忍不住悄悄掀起睫毛,偷觑了一眼。
只见岳山伏案疾书,神情专注,竟似浑然未觉她的存在。
晴雯顿时手足无措,猜不透岳山的心思,更不敢轻举妄动。
香炉中的熏香渐渐燃尽,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轻移莲步,上前福了一礼,贝齿轻咬朱唇,低声问道:老爷唤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岳山抬眸,温言道:你来得正好,有桩买卖要与你商议。
晴雯心头一紧,闻言更是愕然,买卖?我连卖身契都在府里,还有什么能与侯爷交易的?
莫非......侯爷终于要收用我了?
这屋里瑞珠宝珠,香菱紫鹃,连莺儿都得了宠,按理也该轮到我了。
原想着凭本事在府里立足,终究还是逃不过这般结局。
说来可笑,我素日瞧不上袭人、麝月之流,如今与她们又有何分别?不过是侯爷比宝玉强些罢了。
思及此处,晴雯鼻尖一酸,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她急忙拭去泪痕,强忍哽咽,生怕扫了岳山的兴致。
难怪倪妮说要好好表现,原来侯爷独唤我一人,竟是为此。
岳山全然沉浸在图纸中,未察觉身后异样,摊开手掌问道:肚兜可带来了?
肚兜?
晴雯霎时羞得满面通红。她向来洁身自好,伺候宝玉时连手指都不曾让他碰过。如今岳山初次独处便索要贴身之物,怎不叫她羞愤难当。
她深吸一口气,黯然想道:难怪香菱让我补肚兜,原是侯爷的癖好。
眸光渐渐黯淡,晴雯认命般解开裙裳,褪下藕荷色肚兜,颤抖着递到岳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