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的僵局,被韩令坤按剑出列的动作打破。这位殿前都指挥使身着玄铁铠甲,甲片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走到殿中,先对御座躬身,再转向柴氏兄弟,声如铜钟:“陛下,荣王所言并非无道理 —— 周保权既敢贪赈灾银,又私通赵宋,若押解途中生变,恐致祸端。但满门抄斩亦非良策,毕竟《大周刑统》有‘罪止其身’的规矩,寒了藩镇之心反而不美。”
柴宗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以为韩令坤会站在自己这边,却听他话锋一转:“臣愿率禁军一部,星夜赶往潭州,既不私设刑杀,也不拖延时日 —— 三日之内拿下周保权,直接押解回京交三法司会审。如此既保了律法威严,又防了他勾结外敌,还能借禁军威势,震慑其他有异心的藩镇,一举三得。”
这番话既顺了柴宗训 “按律处置” 的意,又应了柴熙诲 “快速处置” 的急,更符合武将 “以威立信” 的主张,刚说完,李重进便出列附和:“韩将军所言极是!禁军战力虽不及甲字营,却也精锐,由韩将军带队,定能稳妥拿下周保权,臣愿调护驾军一部策应。”
柴熙诲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帮腔,银甲上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皇兄你看!韩将军、李将军都觉得该速战速决!禁军出马,既比武卫司更有威慑力,又能确保周保权跑不了,比你慢悠悠等三法司定策强多了!若再犹豫,赵宋水师真到了朗州,咱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刻意加重 “赵宋水师” 四字,眼神扫过殿内文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压 —— 如今南周最大的威胁是赵宋,谁也不敢拿 “朗州落入赵宋之手” 冒险,提这个由头,便是掐住了文官们的软肋。
柴宗训果然犹豫了,他看着韩令坤、李重进坚定的神色,又想起内侍刚报的 “赵宋水师动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御案边缘,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二、宰执驳斥:陈琅言明权责,少年急火失言
就在柴宗训要松口时,陈琅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韩将军,此事不妥。”
韩令坤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陈琅:“齐王何出此言?禁军出兵,既能平叛又能立威,哪里不妥?”
“权责不妥。” 陈琅走到殿中,玄色朝服扫过金砖,目光落在韩令坤身上,“武卫司掌京畿防务与藩镇监察,处置周保权这等贪腐叛乱的藩镇官员,本就是武卫司的职责。杨盛麾下的武卫司锐士,熟悉江淮地形,又有军情司(虽被柴熙诲掌控,却仍有监察之责)配合,三日之内拿下周保权并非难事,何须动用禁军?”
他顿了顿,话锋转向李重进:“护驾军的职责是拱卫金陵,而非远赴朗州平叛。若禁军、护驾军皆离京,金陵空虚,赵宋若从海州突袭,谁来守?”
这番话直指要害 —— 南周禁军与护驾军,是拱卫中枢的核心力量,岂能因一个藩镇节度使轻易调离?李重进张了张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韩令坤也皱起眉,他只想着 “速战速决”,却忘了中枢防务的空虚。
柴熙诲见支持自己的两位老将被驳斥,急得上前一步,银甲碰撞声格外刺耳:“义父这是在找借口!武卫司是杨盛的人,杨盛是义父的旧部,您不让禁军出兵,是怕武卫司拿了功劳,还是怕…… 怕武卫司查到周保权私通赵宋的更多底细,牵连到不该牵连的人?”
这话已带着隐隐的暗示,陈琅脸色微沉:“荣王慎言!武卫司是朝廷的武卫司,不是谁的私兵,查案按律,何来‘牵连’之说?”
“按律?” 柴熙诲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积压的猜忌与不满瞬间爆发,他攥紧手中的暗杀队令牌,声音陡然拔高,“义父跟母后在慈宁宫密谈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母后说‘宗训仁柔,需有人帮衬’,义父说‘等时机成熟,便把军权再收一收’—— 您不让禁军出兵,不让甲字营动,是想借着武卫司,把兵权都攥在自己手里,连先帝留下的禁军,都要变成您的私兵吗?”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殿内炸开。柴宗训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陈琅;文武百官瞬间哗然,交头接耳的声音压都压不住;韩令坤、李重进脸色骤变,他们虽支持 “强兵”,却绝不敢涉足 “君臣猜忌” 的浑水。
三、太宰怒极:刑统砸向储君,怒斥忘祖悖法
陈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从苍白到铁青,手指死死攥着袖中的《大周刑统》—— 那是世宗柴荣亲批的孤本,封皮上还留着先帝的指痕。他没想到,柴熙诲竟会将慈宁宫的私谈搬出来,还扭曲成 “揽权私兵” 的污蔑,更牵扯到符太后,这已不是 “争执”,是赤裸裸的构陷。
“你住口!” 陈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不是害怕,是愤怒到了极致。他猛地从袖中抽出《大周刑统》,狠狠砸向柴熙诲 —— 线装书带着风声,重重砸在少年的银甲上,书页散开,落在金砖上,每一页都印着世宗的朱批。
“《大周刑统》是先帝的祖训!是大周的国法!” 陈琅指着散落的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