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 难以言喻的平静。他 环顾 四周,目光 扫过 那些 或 讥诮、或 冷漠的面孔,最后 望向 窗外 那 依旧 阴霾的天空,缓缓 吟道:
浪啮城楼半,秋泥没野津。
千家沉雨脚,一县陷云根。
舟挂高低树,衣寒子母身。
断椽如可葺,不敢怨风频。
一诗 吟罢,满堂 皆寂!方才 还 喧闹 不堪的宴会厅,此刻 竟 落针可闻!所有人 都 像是 被 施了 定身法一般,脸上的笑容 僵住,举着的酒杯 停在 半空。那 诗句 中的惨状,如同 一盆 带着 冰碴的冷水,狠狠 浇在 了 每个人 头上,将 那 酒肉 香气 与 笙歌 燕舞 带来的虚假 热度,瞬间 浇灭!
良久,坐于 上首的李清郡公 方才 轻轻 叹息一声,打破了沉寂,他 脸上 露出 悲天悯人的神色,缓缓道:“‘ 舟挂高低树,衣寒子母身。 ’……唉,凌知县 此诗,字字 诛心,道尽 民间 疾苦啊……百姓,确实 是 苦啊……”
赵半城 脸色 顿时 变得 铁青,他 万万 没想到,凌云 竟会 在 这种 场合,作出 如此 ‘ 不合时宜 ’ 甚至 是 ‘ 大煞风景 ’ 的 诗来!他 强压 怒火,干笑 两声,道:“凌知县 忧国忧民,下官 佩服。不过……今日 乃是 欢宴,此等 悲苦 之音,未免 有些 沉重了。不若……换 个 应景的题目,比如……以 ‘ 美人 ’ 为题,如何?” 他 试图 将 气氛 拉回 轻松 奢靡的轨道。
不料,凌云 闻言,嘴角 那丝 冷峭的笑意 更浓了。他 看 也 不看 赵半城,目光 再次 投向 远方,声音 清朗,却 带着 一种 穿透 人心的力量,又 吟道:
“本是良家女,飘零堕风尘。
强颜欢歌笑,泪湿石榴裙。
欢客皆薄幸,老大徒伤悲。
夜深闻鬼哭,谁记画眉人?”
这一首 诗,虽 题为 ‘ 美人 ’,却 将 一位 风尘女子 的 悲惨 命运 刻画得 入木三分!尤其 是 那 ‘ 强颜 欢歌 笑,泪湿 石榴裙 ’ 一句,更是 道尽了无数 被迫 卖笑 女子 心中的酸楚!
诗 音 刚落,席间 那些 原本 还 在 强颜欢笑、陪侍 宾客的歌姬 舞女中,竟 有 数人 忍不住 低声 啜泣起来!她们 感同身受,心中的委屈 与 悲苦,被 这 诗句 彻底 勾动,再 也 无法 抑制!
这一下,宴会 的 气氛 算是 彻底 被 破坏 殆尽了!赵半城 气得 浑身发抖,指着 凌云,却 一句 话 也 说不出来。
而 坐在 一旁的王半城,先是 愕然,随即 脸上 露出 了然 于胸的笑容,他 看着 面如死灰的赵半城,又 看了看 傲然 独立、虽 千万人 吾往矣的凌云,心中 不禁 暗道:“高!实在 是高!贤婿 这一手 ‘ 以诗讽世 ’,看似 鲁莽,实则 狠辣 至极!经此 一闹,赵半城 这 ‘ 绮罗文会 ’ 算是 彻底 成了 一场 笑话,而 贤婿 的 ‘ 直臣 ’ ‘ 忧民 ’ 之名,只怕 顷刻 间 便 要 传遍 江南了!更 妙的是,他 竟 还能 引得 李清郡公 出言 附和!这份 心机 与 胆魄……啧啧,老夫 果然 没有 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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