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并无过多官样文章,只温和慰勉几句,便道:“本官途经贵地,闻姑苏园林甲于天下,尤以城西灵岩山下某一废园,经人购得修缮后,别有洞天。不知可否一往观之?”
转运使忙笑道:“大人好雅兴!此园名曰‘寄啸山庄’,乃本地士绅集资购建,确为胜境。下官等正欲请大人前往品题!” 于是,大队人马又簇拥着钦差,往灵岩山而去。
至寄啸山庄,但见亭台精巧,山水映带,花木扶疏,果然清幽绝俗。张侍郎漫步其间,频频颔首,显然十分满意。
行至园中最高处一敞轩,可俯瞰全园景色。张侍郎凭栏远眺,心旷神怡,不由叹道:“真乃 ‘城市山林’也!此园意境深远,唯觉‘寄啸’之名,稍显直白,未能尽显其幽邃之致。”
崔刺史见状,立刻凑上前,满脸堆笑道:“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斗胆,今日大人驾临,实乃此园千古幸事!不若便由大人赐下墨宝,为此园重赐嘉名,并勒石以记盛事,岂不两全其美?下官愚见,可名之为‘盛恩园’或‘沐德园’,以彰陛下 恩泽、大人 德化!”
此言一出,几位阿谀之徒纷纷附和。张侍郎捻须不语,似在斟酌。
凌云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道这崔刺史拍马屁的功夫真是简单粗暴,这等媚上之名,岂不俗不可耐?他见张侍郎神色,知其并非真心喜爱此类谀词,心念一动,上前一步,躬身揖道:“大人!卑职有一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侍郎和颜悦色道:“凌知县但说无妨。”
凌云道:“卑职观此园,山石奇崛而有骨,水木清幽而有韵,亭阁参差而有致。三者浑然一体,宛如天然图画。其神韵所在,非喧哗之‘寄啸’,亦非直露之‘盛恩’、‘沐德’可概。卑职窃以为,不若取南朝 谢朓《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诗中‘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之意境,名之为‘澄练园’?取其澄澈、舒卷之意,似更合此园清远、宁静之气质。大人今日于此澄怀观道,亦是一段佳话。”
张侍郎听罢,眼中精光一闪,反复咀嚼“澄练园”三字,抚掌笑道:“妙!妙哉! ‘澄江静如练’,谢玄晖此句,清丽绝伦!凌知县以‘澄练’名园,贴切!雅致!意境全出!远胜那些俗套之名!便依你所言,此园今后,便叫‘澄练园’了!” 言语间,对凌云投去赞赏的一瞥。
转运使亦笑道:“凌知县果然 才思敏捷!此名大佳!”
崔刺史站在一旁,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一阵青一阵白,犹如被人当众扇了一记响亮耳光,尴尬、羞愤交加。他费尽心思想出的马屁,被凌云这看似随意的引经据典,比得一文不值!然而,在钦差、上官面前,他只能强压怒火,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附和道:“大人明鉴!凌知县……高才!此名……甚好!甚好!”
凌云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如常:“大人过奖,府尊谬赞,卑职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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