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这场之后,我们将迅速武装当地数万名对荷兰人充满敌意的客家华人,血洗荷兰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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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喘了口气,换了一杯茶,目光转向地图的北部——砂拉越、文莱、北婆罗洲。
那片混乱的、以红色标记的区域。
陈秉章迟疑一会,看了看陈九的脸色,作为堂口的代表,他不得不发言,战事开启,在政权确立之前,陈九已经交代他作为香港本地的堂口、宗亲会代表出使南洋各地,联络四方会馆和甲必丹。
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那英国人呢?他们更难对付。他们在香港的统治根深蒂固,他们的海军封锁着南洋所有的重要贸易通道。”
“您说得对。在海上,我们绝非英国皇家海军的对手。但在婆罗洲北部,我们面对的根本不是大英帝国。我们面对的是两个私人利益集团,和一场即将改变一切的法律文书。”
“关于英国人的部分交给伍兄,”
伍廷芳点了点头,站起身,接过沈葆义手里的长杆,指向了砂拉越的首都。
“英国的第一个势力:白人拉惹,查尔斯·布鲁克。”
(“拉惹”意思是国王、统治者或亲王。白人拉惹的字面意思就是白皮肤的国王。)
“詹姆斯·布鲁克的侄子。”
“一个英国探险家,成了砂拉越的国王。我听说他有一支精锐的砂拉越游骑兵,由本地土人的青壮组成,精通丛林战。”
“他们很精锐,但规模极小,不过数百人。”
“布鲁克家族的统治,是建立在收买的本地土人的长刀和已经花光的家族财富上的。查尔斯·布鲁克是一个私人开拓集团,他没有英国政府的财政支持。他的领地(砂拉越)是一个私人企业,不是皇家殖民地。”
“布鲁克的困境十分致命,贫穷。”
伍廷芳一字一顿。“他想扩张,但他没钱。他获得的新土地,都是利用之前积攒的财富去向文莱苏丹购买或租借。他是一个渴望扩张却资金枯竭的冒险家,野心家。”
木杆随即移向北婆罗洲(今沙巴)的大片区域。
“北婆罗洲第二个英国人的势力:商人主权的领地,阿尔弗雷德·丹特的财团。”
“阿尔弗雷德·丹特。一个在中国经商的商人。”
伍廷芳解释道,“丹特和他的合伙人奥弗贝克男爵,在过去几年里,做着和布鲁克家族同样的事,他们分别从文莱苏丹和苏禄苏丹手中,租借到了北婆罗洲的广阔主权。”
“而现在,这两片土地,北婆罗洲的大片土地,布鲁克家族,丹特的财团,即将迎来高速的发展。”
“布鲁克家族资金枯竭,引入了大洋行共同开发。而丹特不缺钱,他的游说团队,在伦敦的议会和殖民地部日夜奔走。他们申请到一样东西——一样将彻底改变游戏规则的东西。”
“英国皇家特许状。”
“丹特不满足于一份租约,他要英国皇室,维多利亚女王陛下,亲自批准,承认他的私人公司,即这个英国北婆罗洲公司拥有对那片土地的主权,包括立法、征税、组建警察和军队的权力!”
“这怎么可能?”陈秉章难以置信,“英国政府会允许一个私人商人,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主权亲王?这和当年的东印度公司有什么区别?”
“问得好。这正是英国政府现在的巨大困境,一场关于帝国殖民开拓成本与法律先例的激烈辩论。”
“获得这个情报很难,
“在伦敦议会,首相的自由党政府,他们反对花天量的纳税人的钱去建立新的、昂贵的殖民地。他们不想再来一场祖鲁战争或阿富汗战争。”
“本地土着的反抗会让一个帝国的财政崩溃的,荷兰人此时面临的双线战事,西班牙人刚刚结束不久的古巴战争,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伍廷芳话锋一转,“他们又面临着巨大的地缘政治压力。如果英国不要北婆罗洲,那么德国人就会要。或者西班牙人,甚至是我们美国的老朋友。甚至俾斯麦的德国,正在疯狂地寻求阳光下的土地,他们渴望在太平洋建立海军加煤站。”
“婆罗洲这片土地,英国不插手,就是白送给自己的竞争对手。”
“于是,丹特给了首相一个完美的借口,私有化殖民。”
“伦敦议会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花。只要给他一张特许状,阿尔弗雷德·丹特,将自掏腰包,建立一个国家,管理这片土地,为英国挡住德国人,挡住荷兰人。这是一个没有成本的殖民地。”
“我们在南洋的军事行动,受一部法律的严格约束,这部法律也是我们目前最大的法律障碍:1870年《外国招募法》。”
“这部法律白纸黑字地写着,”
“任何英国臣民,在女王的领土上,包括香港,准备或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