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阿福缓缓地将手伸进了大衣口袋。这几年养尊处优的大学生活,并没有让他丢掉在码头上养成的警惕。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口袋里一把小巧的护身手枪。
“你在这里等着。”阿福低声说。
“不,我跟你一起去!”陈明也压低了声音,随手抄起路边一根清洁工遗落的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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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闪身进了公寓的门廊。
楼道里很安静。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上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
他和陈明冲到了虚掩的房门前,阿福猛地一脚踹开房门,举起了枪。
“不许动!”
房间里,灯火通明。
但预想中的打斗和搜查并没有发生。
两个人影,让阿福和陈明僵在了门口。
一位,是容闳先生。
他坐在一张扶手椅里,有些惊讶,而另一人,则是同样举起枪的陈安。
但在他脚下,摊开着一块油布,上面……赫然摆着一把被拆解开的温彻斯特杠杆步枪,以及两把柯尔特左轮手枪,两把匕首。所有的零件,都被擦拭得闪闪发光。
浓烈的枪油味,正从这里传来。
“容……容先生?”陈明结结巴巴地开口,手中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先生……?”阿福也放下了枪,但他的心却沉得更深。
这不是吴监督的突袭。这比那要严重一万倍。
“你们回来了。”
容闳开口了,声音有些沉重。
他没有看他们,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些冰冷的钢铁零件。
“容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阿福走上前,他敏锐地察觉到,容闳欲言又止,脸色不对。
“阿福……阿明……”容闳缓缓地抬起头,
“容先生!”阿福加重了语气,“到底出什么事了!”
“两个小时前,”容闳的声音发飘,“傅列秘先生的人,找到了我。西海岸的电报。”
“陈先生在旧金山码头遇刺……生命垂危….”
“嘶——”陈明倒吸了一口冷气,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安的那只独眼,此刻通红,他的眼神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焚烧一切的杀气。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是真的?”
陈明的世界天旋地转,
阿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冻结了。
“为什么……”阿福的声音干涩,“谁干的?”
“不知道。”容闳摇着头,“电报上说……
“急召陈安、陈明、阿福……立刻回金山。”
阿福有些恍惚,有些两腿发软。
他想起了今晚的聚会。
那群学生在争论,是“服从”清廷的召回,还是“抗争”。
多么可笑。
他们还在为那场注定要来的“召回”而烦恼。
而他们的“召回”,已经提前到来了。
不是来自北京的圣旨,而是来自旧金山的……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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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伤……”陈九艰难地开口。
“很糟糕。”
哈里斯医生言简意赅,他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掀开了盖在陈九胸口的薄被和纱布。
“子弹擦过了你的左肋,万幸的是,它偏离了心脏和主动脉,击碎了一根肋骨,穿出去了。我已经清理了创口。”
他重新盖上纱布,盯着陈九。
“但,陈先生,真正试图杀死你的,不是这颗子弹。”
哈里斯医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语气变得凝重。
“我见过比你伤得更重的人,想要活下来,后半辈子不被并发症折磨致死,需要很好的身体素质。而你……你的身体,就像一栋被白蚁蛀空了的房子。这颗子弹,不过是压垮它的诱因。”
陈九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你的心跳微弱而不规律,呼吸浅薄。”
“这不是枪伤该有的反应。这说明你的生命力早已极度亏耗。
我检查了你的身体,”
他指了指陈九的腹部和背部,“至少有十几处陈旧性刀伤,还有骨裂愈合不良的痕迹。这些积年的老伤,就像隐藏在身体里的债务。
再加上你……恕我直言,你的下属告诉我,你近几年来,长时间的劳累、过度的精神绷紧……你的心神和身体,都早已疲惫到了极限。”
“这场虚弱,是枪伤、老伤、心力交瘁,一同导致的。你现在的情况,就像一场即将烧毁一切的热病。”
陈九没有反驳。
从古巴的甘蔗园,到旧金山的火拼,到安定峡谷的建设,再到如今横跨太平洋的庞大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