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谈,就有活路,大家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求活求什么?那棉兰城里的甲必丹,不过是一个商人,咱们谈成了,各位组织人手,重新谈条件,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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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茂的话,让原本混乱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许多人的眼中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相比于跟着阿吉去打一场看不到希望的仗,或者像没头苍蝇一样逃进雨林,阿茂的提议似乎更现实,更符合他们这些小人物的生存逻辑。
阿茂冷冷地看着,并不追问。
他这些日子,从种植园里逃出来,又亲手杀了荷兰人,已经想明白了许多。
这个吃人的社会,当华工是没前途的。
妹妹被卖给别人,自己当猪仔,原因是什么,自己没钱,没权,没人!自己只是一个明天就可能死掉的南洋华工!
别人能做成的事,自己为何不能?
有人迟疑地问道: “就算谈成了… 荷兰人能信守承诺吗?他们会不会秋后算账?”
阿茂说,“所以我们要有自保之力!只要能谈判,咱们就有机会,愿意走的兄弟,我们不拦着,去别的地方做工。留下来的,我们就要抱成一团!
我们仿照那些契约工,自己立下规矩!一个村的,一个姓的,都分在一个队伍里,以后就算回种植园做工,也要尽量安排在一起!人多势众,他们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欺负我们!熟悉的人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
“这… 这能行吗?”
“行不行,总要试试!这是我们唯一能活下去,还能有点人样的路!想跟他们去搏命的,是把命交出去赌!留下来谈,我们至少还能把命攥在自己手里!
长久的沉默后。
有人叹了口气,“ 罢了… 我听阿茂兄弟的。我手下那百十号兄弟,都是一个县的,死了不好交代。”
另一个头目说,“ 我也留下。打仗不是咱们的料。能谈成最好,谈不成… 大不了再打,咱们有几千人,修建工事,总好过去雨林里东躲西藏。”
越来越多的人表示同意。虽然仍有人心存疑虑,但“守”和“谈”的策略,显然更符合大多数人的心态。
阿茂见状,松了口气,但神色依旧凝重,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和董先生、阿吉哥他们分开!从现在起,我们修工事,找机会跟荷兰人接触!告诉所有留下来的兄弟,我们不是叛匪,我们只是想活下去的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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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哥,亚齐人到了。”
副手陈德禄低声道,他曾是婆罗洲的猎户,对山林作战极为熟悉。
十余名身影悄然进入临时营地,为首的是亚齐队伍的指挥官哈桑·努尔,他头上缠着布,腰间别着短枪。
尽管语言不通,但双方通过简单的手势和几个月来并肩作战的经历,已建立起简单的信任和默契。
钱远山站了起来,简单寒暄几句。
“荷兰人在勿老湾港新增了两艘炮艇,”哈桑用掺杂着马来语的亚齐方言说,“他们在巴甘镇加强了巡逻。”
钱远山迅速展开棉兰周边地形图:勿老湾河横插棉兰中心腹地,白株河这条蜿蜒的河流,将棉兰城镇环绕其中。
荷兰人的主要据点分布在勿老湾港口、巴甘镇烟草仓库和棉兰城镇三处。
“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钱远山指向棉兰附近河畔的荷兰军营,“我们的人去哪里摸过,那里新调集来一百名荷兰士兵,应该是第一批抵达的前线部队,和城里的军官一起抵达的,装备的是博蒙特步枪,射速远不如我们的温切斯特。”
哈桑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他原是亚齐王国贵族,亲眼目睹荷兰人在1873年第一次亚齐战争中攻占首都班达亚齐,父亲在1880年初的战斗中被荷军吊死在清真寺前。
亚齐人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伊斯兰“圣战”信念,已与荷兰人周旋了近七年。
“荷兰人以为拿下首都就能征服亚齐,”
哈桑曾通过钱远山告诉阿吉,“但他们不懂,亚齐人的勇气源于对自由和信仰的坚守。”
阿吉理解这种感受。
他在世界各地的种植园,工厂目睹了太多同胞被洋人监工虐待致死,华工们像牲畜一样被买卖,死后连块墓碑都没有。
所以他更不能理解为何在清廷饱受屈辱当惯了牛马,到南洋仍然甘愿俯首的华工。
他不喜欢读书,也因此体会不到那片土地上被杀了二百年都没灭绝的反抗精神。
他没成家,所以也理解不了被更细腻的情感所牵绊的责任。某种程度上,背井离乡的人比留在故土的人更能忍,因为他很多时候不是为自己而活。
钱远山接过话茬,“目前,棉兰内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