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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抬起头,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眼中的冰冷与算计在那一刻稍稍融化,化作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林怀舟也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这便是他们之间无声的默契。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打断了这难得的宁静。下人在门口轻叩了两下,声音恭敬:“九爷,总会的秉章叔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让他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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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秉章走进书房时,带来了一股室外的寒气。
他两鬓已满是风霜,一身长衫,如今身上的威势倒是更甚。
他先是对林怀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走到陈九面前,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种压抑不住的疲惫与烦躁。
“九爷。”他拱了拱手,声音沙哑。
如今换了一种方式“重出江湖”,倒是比经营金山会馆的时候更添几分恭敬。
一个小小的渔民,十年间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这一声九爷喊得不亏。
“秉章叔,坐下喝杯茶。”
陈九示意下人上茶,“看你脸色,是下面那些烂仔又不听话了?”
陈秉章叹了口气,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却没喝。
“何止是不听话,简直是快要反了天了!”
他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茶水溅出了几滴,“当初将港澳三合会收编,成立华人总会,定下规矩,不许内斗,不许再碰猪仔生意,要他们转做正行。这法子是好,可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货色?都是些在刀口上舔血惯了的亡命徒!让他们去码头规规矩矩地当搬运工,去商行里老老实实地当护卫,他们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苦,将这几个月积压的怨气都倒了出来:“就说昨天,湾仔的堂口,为了争一个妓寨的看场权,跟油麻地的人,在庙街当街开片!几十号人,从街头砍到街尾,惊动了鬼佬的警察,抓了十几个人进去!我连夜去保人,花了好几百块大洋才把事情压下去!”
“还有西环那边,”他越说越气,“新来的那批潮州帮,不服咱们总会的规矩,还在偷偷做外围的番摊生意,跟和记的人为了抢码头,这个月已经打了三场。我派人去镇压,杀了很多,他们嘴上服软,背后又搞小动作。上个星期,和记的理事,晚上回家就被人打了闷棍,一条腿都给打断了!”
“总会那几百个护卫队的兄弟,天天不是在这里调解,就是在那里弹压。长期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些人,就像一群关在笼子里的疯狗,你用铁链拴着他们,他们暂时不敢咬你,可心里那股邪火憋着,早晚要出大事!”
陈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陈秉章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秉章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碍于香港的局势,我没有和金山一样打掉他们的生意,禁绝烟土、番摊、鸡窦这些生意,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
“脏钱里养不出良善人家,沾上这些,就不可能再有清白心思。”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南洋地图前,目光落在那些代表着财富与机遇的岛屿上。
“你说他们是疯狗,没错。但狗之所以疯,是因为饿,是因为没有足够大的地方让他们去撒野。香港这片池子,太小了,养不下这么多野心家,也困不住这么多饿狼。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喊打喊杀,那么喜欢争地盘……”
他的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
“那我就给他们一片足够大的战场,让他们去杀个痛快,去开疆拓土。”
陈秉章愣住了,他一时间没明白陈九的意思。“开疆拓土?去哪里?”
陈九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婆罗洲和马来半岛的位置。
“南洋。”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错愕的陈秉章。
“秉章叔,你刚才说的那些麻烦,在我看来,不是麻烦,是资源。是一股尚未被驯服的、充满了破坏力的力量。这股力量,用在香港的内斗上,是毒药。但如果把它引向外部,引向一个更广阔的战场,它就会变成我们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回到桌边,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更为详尽的、标注着军事符号的南洋地图,以及一份长长的名单。
“你看,”他将名单推到陈秉章面前,“这是我整理出来的,港澳所有堂口里,最能打、最不服管教,也最不安分的一批人。总共三百二十七人。这些人,就是我们要送出去的先锋。”
“送他们去南洋当开拓队。对外,就宣称是去马来亚的锡矿和婆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