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好汉,”
“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有话好说,不知各位义士是求财还是?若士求财,请放我一条生路,钱,好商量!我卢九在澳门这点薄产,愿与好汉平分!”
“钱?”
阿昌叔反问,“你觉得,我们大费周章把你们绑过来,就是为了你那点赌桌上赢来的脏钱?”
“我问,你们答。”阿昌叔的声音变得冰冷,“谁答得好,谁就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谁要是敢耍花样……”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和记”打仔。
“第一个问题,”他看向卢九,“澳门的赌业,谁说了算?澳葡的鬼佬,在里面占几分成色?那些堂口,又是怎么分的这块肥肉?”
卢九不敢怠慢,
“这澳门的赌业,明面上是澳葡政府说了算。他们发牌照,收赌税,这是他们最大的一笔进项。可实际上,真正掌控赌桌的,是承包赌场的人,还有那些堂口!”
“就拿番摊来说,最大的几家,像‘信誉’、‘快活’,背后都有我和其他几个大摊主的股。我们每年要向澳葡政府缴纳一笔天价的承包费,换来经营权。剩下的利润,我们和堂口分。”
“堂口?”
“是,主要是和合图和十义。和合图人多势众,管着赌场里的看场、放数(高利贷)。十义则主要控制码头和一些偏门的生意。我们这些开赌场的,每月都要给他们上供,求个平安。说白了,我们出钱,他们出人,大家一起发财。”
“澳葡的鬼佬呢?他们的军队,他们的警察,就看着你们这么闹?”阿昌叔追问。
“军队?”
卢九忍不住冷笑一声,他心下思索,这些绑匪开口问的这些问题,显然是外来的势力踩场子,既然不为了求财,应当不是三合会,边回答边使劲思索逃脱之法,
“这位大爷,您太高看他们了。澳葡在澳门的正规军,算上那些从非洲弄来的黑人士兵,总共也就几百号人。他们只敢待在炮台和兵营里,连街都不巡。至于警察,那更是个笑话!
他们那点薪水,还不够去赌场输一夜的。他们勾结在一起捞钱就不错了,哪里还敢管赌场的事?
总督前阵子还想整顿赌规,想从我们口袋里多掏点钱,结果呢?几家大摊主一联合,不开了!
这位爷您有所不知。这澳门,如今离了这些赌场,他总督府的官员连薪水都发不出来!”
阿昌叔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怡和洋行的大买办,何连旺。
“你呢?跟英国鬼佬打交道,想必知道的更多些。说说吧,这澳门的水,到底有多深?
除了葡萄牙人,还有哪些势力在这里搅和?”
何连旺比卢九要冷静得多。
他知道,面对这种亡命之徒,求饶和献财都没用,只有展现出自己的利用价值,才有一线生机。
“好汉,”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澳门的局势,远比表面上看起来复杂。葡萄牙人只是名义上的主人。实际上,这里是三股势力交错的地方。”
“第一股,自然是澳葡政府。他们就像一个空有架子的地主,地契是他的,但地里的收成,他却说了不算。他们实力孱弱,财政窘迫,对华人社群的控制力微乎其微,只能依靠我们这些买办和商绅,进行间接管理。他们的统治,是建立在默许和妥协之上的。”
“第二股,就是我们华人内部的势力。这其中,又分为三派。一派,是以卢老板为代表的赌商,他们是澳葡政府的钱袋子。另一派,是以曹老爷为代表的传统乡绅,他们联通着六大会馆,是华人社会的官,与清政府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后一派,就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堂口,他们是华人社会的会匪,是地下的秩序。”
“那第三股势力呢?”
“是英国人。”
何连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香港的崛起,早已吸走了澳门所有的贸易利润。英国人乐于看到澳门维持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一个混乱、落后、以黄赌毒为支柱的澳门,才最符合他们在华南的利益。他们对这里的主权归属没有兴趣,但他们绝不容许这里出现一个强大的、能够挑战香港地位的竞争对手。所以,他们对澳葡政府与清政府之间的所有争端,都持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会默许一些混乱的发生。”
“还有周边,”他补充道,“珠江口的水文极其复杂,岛屿星罗棋布,是海盗和走私贩的天堂。无论是澳葡的小炮艇,还是大清的水师,都无法有效控制。这也使得澳门成了一个天然的法外之地,各路人马都能在这里找到生存的空间。”
阿昌叔听完,沉默了。何连旺的这番分析,确实条理清晰,远胜刚才卢九的答复。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乡绅领袖,曹善允的身上。
“曹先生,”阿昌叔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客气,
“你是读过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