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其次,是太平洋渔业公司。”卡洛翻开了第二页,
“这是目前最稳定、也最具潜力的合法产业。随着旧金山新的两座罐头厂的全线投产,以及我们与几个航运商达成初步合作意向后,我们的销路被彻底打开。上一年,渔业公司的总销售额达到了八十万美元。其中,三文鱼罐头占据了四成,远销东海岸和英国,利润极高。”
“除去渔船的维护、工人的薪水、罐头材料的成本以及运输费用,太平洋渔业公司的年净利润,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万美元。更重要的是,它为我们提供了近三千个稳定的工作岗位,控制了北加州海岸至少四成的渔业资源,并且……它为我们的船队,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合法的身份掩护。”
“另外,”卡洛补充道,
“萨克拉门托农场的第一批粮食已经开始反哺渔寮和唐人街,大大降低了我们的食品采购成本。虽然农场本身因为持续投入,尚未实现盈利,但它所带来的战略价值,无法用金钱估量。”
“总的来说,”卡洛合上文件,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截止到上个月底,我们掌控的所有产业,不算固定资产,年净利润总和在一百万美元以上。我们账面上可以随时调动的现金流,超过八十万美元。陈先生,以纯粹的资本来衡量,我们已经超越了旧金山绝大多数的商人。我们,已经有资格,坐在这张牌桌上。”
餐桌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乐队的音乐,还在悠扬地飘荡。
至少一百万美元的年利润。八十万的现金。
这些数字,对于曾经还在为几百块的会费而争吵的卡洛来说,如同天方夜谭。
他看着眼前的陈九,那个依旧沉默地切着牛排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个年轻人,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在这片充满敌意的土地上,赤手空拳地,建立起了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商业帝国。
晚餐在一种复杂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
陈九带着阿昌叔和那位姓冯的账房先生,在房间留了下来。
那位留着山羊胡的冯先生,从怀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账本。
他打开账本,戴上一副老花镜,声音干涩而清晰,开始汇报起这个华人帝国内部的、真正的财政状况。
“九爷,按照您的吩咐,华人总会自成立以来,所有账目,皆由我与另外两位信得过的老账房共同掌管,三本账相互核对,绝无差错。”
“总会的收入,主要有四项。第一项,是人头税。凡经由总会安排工作之劳工,无论长短期,每月需按其工钱,缴纳五厘会费。此项收入,每月约在六千至八千元之间,视用工多寡而定。”
“第二项,是铺租与月例。唐人街内,所有商铺,每月需向总会缴纳街费和摊派。此项收入最为稳定,每月固定在五千元左右。”
“第三项,是出海税。凡我华人渔船,欲在渔寮管理控制的海域作业者,皆需在总会登记,领取旗牌,并按渔获收成,缴纳费用。此项由渔寮直接代收,每月约有五千元进账。”
“第四项,是总会名下直接控制的店铺收成,每月约有两万元进账。”
“第五项,是已经合并入华人商会的海运贸易,商品供货等,这项为收入大头,每月均约三万元进账。”
“最后一项,是各项杂捐。如商会之礼金,年节之香火钱,以及……一些不便入账的孝敬。此项多寡不定,每月平均亦有两三千元。”
冯先生顿了顿,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总计,总会每月固定收入,在七万元上下浮动。一年下来,约在八十万元左右。”
这个数字,虽然远不如卡洛刚才汇报的那些合法产业,但它更稳定,也更直接。这是这个地下王国最原始的税收体系。
“支出方面,”冯先生翻开了另一页,“亦是巨大。其一,是养兵。总会巡查队、护卫队,总计约八百人,每月粮饷、军械损耗,需两万元。”
“其二,是打点。市政厅、海关、乃至法院,上下关节,每月亦需五千元左右的茶水钱,以保各路神仙平安。”
“其三,是义学、义诊、以及孤寡之抚恤,寄返尸骨。此项每月约六千元。”
”其四,是公报编辑发行,此项每月仍需五千元补贴。”
“其五,是各项工程之投入。如唐人街之修路、挖渠,萨城农场之前期投入,以及……北边安定峡之用度,皆由总会账房拨付。此项开支最大,亦最无定数。上一年,总计拨付超过四十万元。”
“如今,华人总会的账,勉强做到收支平衡。账上还结余几万元现金。”
他合上账本,擦了下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