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粤语,带着一股陈伟无比熟悉的、新会乡下的口音。
陈伟的嘴唇哆嗦着,他想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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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话。”
陈九身旁那个中年汉子,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说道。
这声呵斥,像一根针,刺破了陈伟的恐惧。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重重地磕在沾满酒渍的地板上,声音里带着哭腔:“九……九爷!小的……小的是广东新会的!”
“新会?”陈九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那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哪一支的?”
“回九爷,是……是茶马镇,陈屋村的,承的是咸水寨那一支陈姓,小的家中排行老二,父母早亡。”
陈伟将那个他离家时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宗族支脉,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他说完,便死死地将头埋在地上,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整个斗场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陈伟以为自己就要窒息时,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
然后,是那个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起来吧。”
陈伟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把地上的碎玻璃收拾干净,”
陈九淡淡地说道,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重新落回了擂台上,“去账房那里,领三个月的工钱。明天,不用再来这里了。”
陈伟愣住了,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这番话的含义。不用来了?这是……要赶他走?还是……
“九爷让你去唐人街的总会报到。”
那个冷脸的汉子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一丝敌意。
陈伟张了张嘴,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发现自己除了磕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对着那个男人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找来扫帚和簸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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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的目光从那个名叫陈伟的同乡小子身上收回,心中却泛起一丝波澜。
又一个新来的,又一张被希望和恐惧扭曲的年轻面孔。
这三年,他见过太多这样的面孔。
他们像扑火的飞蛾,从珠江口那片贫瘠的土地,源源不断地涌向这座名为“金山”的虚幻火焰。
他环顾四周,身边那些熟悉的面孔,似乎一年比一年少。
王崇和死了,死在海天交接之时。
何文增被他这样的“会匪”头子捅死,死得悄无声息。
致公堂最能打的八极武师死在铁轨旁的冻土,后来几个师傅跟香港总堂来的第二批人正面做过一场,虽然赢了,领头的汉子瘸了一条腿,如今在码头的仓库里当管事。
更多的人,是像水滴汇入大海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这座城市的阴暗角落里。
他又亲手送走了那些跟他日久的小辈。
新人换旧人。
梁伯花白了头发,整日咳嗽,阿昌叔如今乘马车都费劲,整日使唤总会的小伙子给他买酒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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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擂台,
“把人都叫过来。”他对身旁的黄阿贵说道。
片刻之后,斗场里最能打的十一个格斗手,被带到了陈九面前。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在这两年多的血腥淘汰赛中,用拳头和生命证明过自己的狠角色。四个华人,七个来自不同国家的白人或黑人。
其中,就有那个刚刚在拳台上以刁钻手法取胜的李木黄。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那双眼睛里的狠厉之气还未完全散去。他站在那里,沉默而警惕,像一头随时准备再次扑杀的孤狼。
“诸位,”
陈九站起身,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
“这地下拳赛打了这么久,累不累?”
没人回答。在他们看来,这或许是某种试探。
“两年多了,有些人病了残了,有些人声名鹊起,赚足了分红,我却一个人也没放走。”
他停了一会,看过他们的眼神。
“我已经谈好,联合加州几位有头有脸的洋人商人,举办第一届全美利坚格斗之王大赛。”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地下拳赛,要变成公开的、全美性质的大赛?
“不再是这种藏在地下、无法无天的野蛮殴斗。”
陈九继续说道,“我们将重新制定规则,广为招募,邀请全世界最顶尖的格斗家前来参赛。比赛将在旧金山最大的剧院举行,报纸会报道,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