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计划很简单: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形成一条宽大的战线,像梳子一样梳理整个拉斯瓜西马斯地区,迫使戈麦斯的部队无处可藏,最终在开阔地带与他们决战。
在排枪和火炮面前,那些手持砍刀的“曼比”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在阿米尼安准将的士兵中,有一位名叫桑切斯的年轻中尉。
他来自安达卢西亚,皮肤黝黑,眼中带着一丝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忧郁。
他不像其他军官那样对这场战争充满狂热,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看到码头上那些被强征来的古巴劳工,在皮鞭下搬运着沉重的物资,他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
“中尉,在想什么?”他的朋友,一个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想念塞维利亚的姑娘吗?”
桑切斯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在想,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战。为了西班牙的荣耀?还是为了一些种植园主的利益?”
卡洛斯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说:“桑切斯,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那些叛匪烧毁甘蔗园,屠杀忠于国王的人,他们是暴徒。”
桑切斯没有再争辩。
在军队里,思想是危险的东西。
但他无法抑制自己的观察和思考。
他读过一些关于古巴历史的书籍,知道这里的矛盾远非“忠诚”与“叛乱”那么简单。他看到的是一个被压榨了几个世纪的民族,正在用鲜血和生命争取自己的尊严。
当晚,阿米尼安准将召集了所有高级军官开会。
在昏暗的油灯下,他指着地图上的拉斯瓜西马斯,详细部署了第二天的进军计划。
“我们将兵分三路,”
他用指挥棒在地图上敲了敲,“主力由我亲自率领,沿主干道向帕洛塞科推进。左翼由萨拉戈萨团的巴尔博亚上校指挥,右翼由莱昂团的费尔南德斯上校指挥。三路纵队保持联系,交替掩护前进。记住,不要轻敌冒进,遇到任何抵抗,立刻构筑防线,等待主力支援。我们的目标不是追兔子,而是包围狮子。”
军官们齐声应诺,
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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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营地,二月下旬。
与西班牙人的兵强马壮相比,戈麦斯的营地显得安静而肃穆。
他已经集结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大约一千九百人。
其中,只有不到一千人有枪,其余的都是砍刀手。
戈麦斯深知自己唯一的优势在于地利和人和。
这些天,他亲自带着手下的军官,一遍又一遍地勘察拉斯瓜西马斯的地形。
每一条小路,每一片树林,每一个可以藏身的洼地,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将部队分成了几个部分。
核心力量是那些跟随他多年的老兵,他们经验丰富,纪律严明。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支由黑人和华人战士组成的砍刀部队,他们的指挥官正是黑虎。
这些曾经的奴隶,如今是战场上最勇猛的战士,他们挥舞的砍刀,寄托着对自由最原始的渴望。
在一个篝火摇曳的夜晚,戈麦斯召集了他的主要指挥官们。
除了副官,还有骑兵指挥官,以及步兵指挥官。
“先生们,”
“阿米尼安准将的军队明天就会出发。他也许以为我们会像过去一样,打几枪就跑。但他错了。”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拉斯瓜西马斯的简易地图。
“这里,”他指着一个的山谷,“是他们的必经之路。道路狭窄,两边都是茂密的丛林。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伏击点。”
“我们的兵力太少,如果西班牙人集中兵力突破,我们很难守住。”
“我们不需要守住。”
戈麦斯回答,“我们的目的不是阵地战,而是消耗战,是心理战。我们要让他们在每前进一步,都付出鲜血的代价。我们要让他们感觉到,这片丛林里的每一片叶子后面,都有一双盯着他们的眼睛,都有一支瞄准他们的步枪。”
他接着部署道:“第一天,我们在这里迎头痛击他们的先头部队,然后迅速撤离,让他们扑个空。第二天,当他们以为我们已经逃跑,放松警惕时,我们在这里,拉萨里纳高地,给他们的侧翼致命一击。第三天……”
戈麦斯的计划大胆而周密。
他要将整个拉斯瓜西马斯变成一个巨大的、层层递进的陷阱。
他要用三天的时间,不断地袭扰、伏击、消耗西班牙军队的兵力、弹药和士气。他要把敌人拖入一场他们最不擅长的丛林血战。
“最关键的是第三天,”戈麦斯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在前两天的战斗中,我们要尽可能地缴获弹药。第三天,在他们筋疲力尽、士气低落的时候,我们将在这里,拉斯瓜西马斯的核心地带,与他们进行决战。”
“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