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舟船又换马车,一路上从夏走到秋。小谢的身子依旧虚弱不堪,很多时候会长睡不醒,我越发感到他的生命仿佛流沙一样,正从我手里一点点消散。从夏至秋走了两个月终于快到蓟县了,我这才心里安稳了一些。
“小谢。”我轻轻摇着昏睡的他。
“嗯……”小谢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我虚弱地笑了笑:“我们到了吗?”
我扶起他,在他腰下垫上厚厚的被子,安置妥当后,我轻轻伏在他胸口,听着这个虚弱男子游丝般的心跳:“快到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回蓟县,要是有这时间,咱们早就回到21世纪,没准儿你的病都治好了”我嘟着嘴轻声埋怨他。心里想起那日我从王府回去时的情景。
那晚,我刚回到小院,只听下人们说小谢拒绝喝药吃饭,铁了心一味求死。我捧着药和米粥,一脚踹开门,一边走一边大声骂他:“谢天齐,你想死,我成全你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若敢死,我就敢埋,大不了再喝一颗逍遥丸从此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这还不够,我还要和阎王爷说让我轮回时,永远不要再见到你我恨你这样的自以为是、薄情寡义的男人”
那晚小谢愣了很久,最终乖乖将药喝了,把饭吃了。我告诉他要带他回到现代,小谢虽然答应了,但提出一定要回蓟县一趟,我拗不过他,只得雇了车马,趁在冬天到来前赶到蓟县。
此刻在马车上,小谢搂着我的肩膀,微微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我早就想回来看看了,这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
我轻锤了他一拳:“屁话,最美好的还没开始呢等我带你回到我的时代,你一定会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美好”
小谢笑了笑,说道:“有多好?你现在就给我说说。”
“在我那个时代,没有皇帝,大家人人平等。而且交通、通信十分发达,从河南到北京4个钟头就能到。对了,我是警察你知道吧……”
说着说着,小谢没有了回应,我抬起脸看,他又陷入了昏睡。我的心揪做一团。根据我粗浅的医学知识,小谢右上腹疼痛,剧烈消瘦,甚至咳血呕吐,经常陷入昏迷,这个样子像极了肝癌,每当想起这些,我就抖成一团,小谢,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又是半个月的车马,我们终于回到了这里。可是蓟县已经大不如昨,县城外一篇荒芜,田地无人耕种,城里家家关门闭户,而且人也走了大半。县衙也废旧了,我们的车停在门口时,不见一个人。我跳下车,用力拍门,大喊道:“王头胖婶儿小红开门啊”
半天才听到院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女人问道:“你们找谁?”
这声音一听就是胖婶儿,我心里乐开了花,大声喊道:“胖婶儿,我是飘飘柳飘飘”
门里有片刻寂静,突然呼啦一下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女人露着黑脸站在门口,她定定看了我半晌,猛然一把将我搂住,哭号着喊道:“柳丫头,真是你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也早已泣不成声,搂着胖婶儿大哭道:“胖婶儿,我回来了对了,我还给你带回来一个人,你快看”
说着我到马车前,撩开帘子,小谢微笑着虚弱地叫了声:“胖婶儿”
“你是……太爷太爷”胖婶儿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半刻,扭回头大声喊道:“小红李子太爷回来啦”
片刻,三个人出现在门口,我出声叫道:“小红李哥”他们也怔怔开着我,终于反应过来,我们三个抱成一团又是哭又是笑。
“这个小子是谁?”我见胖婶儿脚边站着一个小小子。
“这是我儿子。”胖婶儿骄傲地介绍。
七手八脚将马车上东西卸了下来,打发了师傅。大家簇拥着我和小谢回到院子里。
所有人都发现了小谢的异常,但都支吾着没敢说,还是胖婶儿性情直,她捏着嗓子说道:“太爷,您怎么这么瘦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小谢也很高兴,他苍白的脸难得露出红晕,只听他轻声说道:“是不太爽利,但也没什么大碍。”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他啊,也不顾自己身子还没好利索,非要回来看看大家,这不舟车劳顿的,又得缓上好几天呢对了,怎么不见王头?”
胖婶儿怀里揽着一个小小子,听我问她,笑呵呵地说道:“你王哥最是个吃心的主儿。你说这兵荒马乱的,逃的逃跑的跑,连县太爷都迁到房山了,他还巴巴地一个人巡街,真是个疯子”
这时小谢突然咳嗽起来,我赶紧起身给他端水拿药,小谢咳嗽了半天终于止住,但帕子上留下一片血印。
“妈呀太爷,您这身子……”胖婶儿见了吓了一跳,我一边让小谢喝水,一边握着他的手,说道:“好些没?”
胖婶儿忧心忡忡看了我一眼,我冲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这叫吐故纳新,没事儿的养两天就好。”
胖婶儿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随后又开朗起来:“太爷没事儿,男人嘛,总归跑不了根儿上那点儿事。明儿我就将那花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