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长史!玄,代郯城军民,代郗使君,拜谢了!”谢玄深深一揖。
随即,他猛地转身,面对麾下刚刚上岸、尚未来得及休整的“碧涛”营将士,厉声喝道:“‘碧涛’营全体听令!”
“在!”五千精锐条件反射般挺直身躯,低吼应和,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锐气。
“卸下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只带弓弩、环首短刀、三日干粮!准备换马疾驰,随我北上——救人!”
“诺!”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疑问,只有整齐划一的回应和迅速执行的行动。他们信任他们的将军,如同信任自己手中的刀。
下邳城内,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瞬间沸腾起来。韩雍展现了惊人的效率,郡守府吏员、留守军士全体出动,挨家挨户,甚至闯入官署马厩,征调所有能找到的马匹。百姓们听闻是去救援被困的郗刺史和徐州军,也纷纷牵出自家拉车驮货的驽马。同时,大量民夫被组织起来,冲向城外的树林,疯狂砍伐树枝,用绳索捆扎成巨大的拖曳物。
两刻钟后,下邳北门。
景象堪称壮观,又带着几分滑稽与悲壮。五千余名骑兵聚集在城门内外,马匹品类繁杂,高矮胖瘦不一而足,许多骑兵骑乘的甚至是平日里拉车的劣马。但每一名骑兵身后,都拖着两大捆用粗麻绳紧紧捆扎的、枝杈横生的树枝荆棘。
谢玄已换乘一匹较为神骏的青色战马,立于队伍最前方。他目光扫过这群仓促成军的“骑兵”,深吸一口气,没有多余的动员,只是举起手中的马鞭,指向北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简短的命令:
“开城门!全军——出发!”
“轰隆隆——!”
北门沉重的门闸被拉起,城门洞开。谢玄一马当先,猛地策马冲出!身后,五千骑兵轰然启动,万马奔腾,蹄声如同夏日连绵不绝的闷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更令人震撼的是,那五千捆被拖曳的树枝,在干燥的土地上疯狂摩擦、弹跳,扬起了铺天盖地的黄色尘烟!尘土冲天而起,如同一条巨大的黄色土龙,翻滚着,咆哮着,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北方席卷而去!
从远处望去,只见尘头蔽日,旌旗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杀声虽不整齐,但汇合着蹄声、树枝摩擦声,也营造出一种千军万马、排山倒海般的磅礴气势!
武原北麓,山谷伏击圈。
战斗已接近尾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谷底的情景,宛若人间地狱。晋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堵塞了道路,破损的旗帜、丢弃的兵刃、散乱的辎重随处可见。仅存的抵抗被分割成十几个小圈子,在燕军步骑的围攻下,如同风中之烛,迅速熄灭。
郗愔在中军亲兵和韩雍留下的部分老部下的拼死护卫下,退守到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做着最后的抵抗。他头盔早已不知去向,花白的头发散乱,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泥土,官袍破损,露出里面的软甲,甲上亦是刀痕累累。他手中长剑拄地,大口喘息着,望着周围越来越少的亲兵和层层叠叠、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燕军,眼中充满了悔恨与绝望。
两万大军啊!徐州多年的积蓄!就因为自己的刚愎自用,判断失误,尽数葬送于此!
“使君!快走!我等断后!”一名跟随他多年的老校尉,用身体为他挡开一支角度刁钻的冷箭,自己却被箭矢穿透胸膛,吐血倒地,兀自圆睁双目,望着郗愔。
“悔不听韩长史之言!我郗愔…我有何面目独活?今日…今日便与此地将士,共存亡!”郗愔老泪纵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状甚凄厉。他举起长剑,便要向颈间抹去。
左右亲兵大惊,死死抱住他的手臂。
就在慕容德狞笑着,挥刀砍翻最后两名阻挡的晋军军官,准备亲自上前擒杀这位徐州刺史,立下不世之功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谷口方向,猛然传来了如同山崩地裂、闷雷滚滚般的巨响!这声音不同于战场上的厮杀,是纯粹由无数马蹄践踏大地发出的轰鸣,并且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震得人心胆俱裂!
紧接着,一片巨大无比、遮天蔽日的黄色尘烟,如同海啸时掀起的万丈浊浪,从谷口方向奔涌而来!烟尘弥漫,高达数丈,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在那翻滚的烟尘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旌旗招展,听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仿佛有数万乃至十万精锐骑兵,正以摧枯拉朽、无可阻挡之势,向着燕军的后背猛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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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大王!大事不好!后方…后方出现大量晋军骑兵!尘头极高,漫山遍野,兵力…兵力无法估算!直冲我军后阵而来!”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山坡上,声音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