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的明亮,把开封城给托在掌中的时候,青霞也苏醒了。 不过,苏醒之后的她,仍然感到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仍然感到头脑是浑沌的一片。 自淑女离开之后,她一直都这样,感到孤独,感到空落,又常常在午夜梦醒,常常在梦醒之后,再也不能入睡。 而快到天亮的时候,又突然昏昏沉沉的疲乏困倦。
只有黑暗才能让人沉睡。 而光明,是催人苏醒的。 苏醒后的青霞,尽管躺在光明里,却没有睡醒之后的充沛精神。 思维混沌困倦的她,尽管很想接着入睡,可苏醒后的开封城,苏醒的刘家老楼,还有房间里跳跃流淌的光明,却让她毫无睡意。 于是,她困倦不堪地闭着双眼,毫无睡意地闭着双眼,思维混乱地闭着双眼,突然想了由她捐款创办的《自由报》,想起了昨天报社的主编派人来,要她给《自由报》题创刊词的事,想起了她曾答应对方让他们今早上来取的事。
想起了给《自由报》题创刊词的事,青霞的思维,突然由混乱变得一致起来,也稍微有了清晰的思路。
《自由报》?肯定与人身自由有着密切的关系吧!青霞想。 唉!自由太好了,就像自己赴日本考察实业和教育的时候,简直是我一生中最自由快乐的时光,没有礼教束缚,没有周围人好奇惊诧的目光,没有刘氏族人的监视和欺凌。 有的只有无拘无束,有地只有由自快乐。 有的只有……
想起了在日本的自由快乐时光,便突然想到了张钟端。 立时,青霞的心里,猛然疼痛难忍起来。 她怕自己再被巨大而可怕的思念所淹没,再被巨大而可怕的痛苦所覆盖,她便猛地睁开双眼,猛地坐起。 大口口地喘着粗重的气,惊恐地环望着跳跃流淌着光亮地室内。 好让这真实的一切,代替黑暗中地胡思乱想。
自由!青霞又把思维扭转到给《自由报》题创刊词的事。 于是,她环望着静静孤立在室内的镂刻着花纹图案的实木桌椅,身体下边的镂刻着吉祥图案的实木豪华床,窗台前的华贵梳妆台,精美地落地窗帘……这真实的一切一切,都被禁锢在厚重的房屋里。 而厚重的房屋,又被人给禁锢在某一个地点,这些物体,永远都被禁锢在这里了,直到房倒屋塌,直到尘飞灰尽,直到它们的身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它们的灵魂可以被释放出来。 这都是人的高明之处。 都是人的杰作。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人才能有权力禁锢所有地万物。 禁锢万物的人,应该是绝对自由的,可我的自由在哪里?谁在禁锢我呢?没有人禁锢我呀!如果自己想的话,这全国各地,我都可以出入自由。 任东任西,来去来往。 可自己为什么总感觉到被禁锢的痛苦和窒息呢!为什么还要向往在日本地自由快乐时光呀!因为在日本有鸣飞吗?因为在日本有自由吗?
一想起张钟端,青霞立即终止思维,又一次闭上了双眼,又一次躺在柔软的床上,为了不让思维跑题,她的嘴里便默默念叨道着:“自由,自由,自由……自由真好呀!人生难得自由身,人生最宝贵的莫过于自由呀!”
青霞念叨到这里。 思维突然如万马奔腾。 突如波涛汹涌,突如电闪雷鸣。 突如猛洪流泄。 而她要为《自由报》题的创刊祝词,也势不可挡的随着她激昂的思维,跳动流淌起来。 于是,她一跃而起,跳下床,踏上鞋,奔到桌案前,拿起笔,醮起墨。 笔如游蛇,墨如流溪,奋笔疾书,一气呵成:
自由好,中夏少萌芽。 岳色河声飞笔底,洛阳纸贵泄春华,开遍自由花。
自由好,妖雾惨夷门。 手拨摩天旗影荡,腰悬横河剑光腾,夺转自由魂。
自由好,过渡帐迷津。 揭破九幽超为相,罗胆万佛见天真,崇拜自由神。
自由好,五岳独称嵩。 燕赵健儿身手锐,犬羊部落羽毛空,撞破自由钟。
青霞写好《自由报》的创刊祝词,略作改动,又抄了一遍,在创刊词的上方添加上“青霞为《自由报》祝词”的题目,题目地下方,是副题目(仿江南好词)。
青霞写好创刊祝词之后,刚才激昂奔腾地心绪,逐渐沉落下来。 而淑女离开之后的空落感和孤独感,又无声地悄然而止。 立时,青霞心里又像没有五脏六俯一样空落的难受,又像这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一样的孤独。 于是,她穿衣起床,走出房门,绕过漫漫的楼道,走向淑女的房间。 因为她想看看淑女在走之后,留下来的凌乱;因为这些凌乱让青霞感到真实,所以,她吩咐人,一直就那样保留着,直到淑女再次回来看她的时候。 她也一直在想:淑女会很快就回来看她的,带着炫耀和显摆回来看她。
淑女离开这一个月,房门一直没有上锁,青霞这是为了图个吉利,她恐怕一旦将房门上锁,淑女就真的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再也不回来了。
青霞轻轻推开房门,这里,同样流淌着隔窗透进来的明亮和阳光,室内的一切,依然如旧,淑女的床上,放着鼎元的图画书和凌乱的衣裤,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