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愧疚呀!愧疚父母,养儿防老,可做为儿子地他们,黑发地他们死在白发的父母前边,不能给年迈地父母送终了;他们愧疚呀!愧疚妻儿,做为丈夫的他们,从此要抛妻子于冷灯凄眠、孤寡无依之中了;他们愧疚呀!愧疚儿女,做为父亲的他们,不能给儿女父爱和呵护,从此弃亲生骨肉于艰辛困苦之中呀……
他们呼苍天,泣大地:共和呀!民国呀!父母呀!妻儿呀!从此阴阳两隔断呀!从此阴阳两世人……
在十一位**党的高呼中,这十一辆囚车,辗过厚厚的积雪,辗过僵硬的冰冷,披顶着茫茫飞雪,披顶着寒风呼啸,沿途洒下一路壮怀激烈,沿途洒下一路临危不惧,沿途洒下一路视死如归,沿途洒下一路悲歌绝行,沿途洒下一路对亲人的牵挂和愧疚……
囚车行至城西门外的荒郊野外,柴德贵一声令下,让军警们将十一位**党拉出囚车。 在风雪怒号之中,在浑浑茫茫的天地之间,他柴德贵尽管戎装固裹,却忍不住双手颤抖,浑自哆嗦。 为了尽管执行齐耀琳考验他的这项巨大的任务,他不容十一位**同志趟雪站稳,他不容十一位**同志再多看这眼这个大雪纷飞的世界,便果断的大手一挥,铿锵而僵硬地命令军警们:“预备射击,五名军士同射一个乱党,每人连射十发……”
在柴德贵的一声令下之中,冷面无情的军警们举起了手中的枪,苗准属于自己应该射击的**党,一齐扣动了板击。
可怜这十一位**党,面对黑洞洞枪口,面对着冷面森严的军警,面对着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柴德贵,面对着飞雪茫茫的世界,他们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仍然奋声高呼:“**万岁!共和万岁!孙中山万岁……”
可怜那军警里的张照发、徐振泉和张得成,他们皆是张小顺发展的**党,可是,抓捕他们的恰恰还是张小顺,而现在,执行枪决的仍然是张小顺,将子弹射进他们胸膛的,仍然是张小顺。
十一位**同志的身体,在密集的枪声中,像巨大的山峰,岿然倒下了;在辛亥年阴历十一月初五的这一天,岿然倒下了;在辛亥年阳历12月24号的这一天,岿然倒下了;带着对亲人的愧疚,岿然倒下了;带着没有实现的理想和遗憾,岿然倒下了……
张钟端挨了数枪之后,他在喊过最后一声“孙中山万岁”之后,他的意识便开始模糊,可在他模糊的意识里,仍然觉得子弹在嗖嗖作响,就像有无数只小鸟,急速地在他身体里穿过,不,是嗖嗖飞过,带着呼啸的声音嗖嗖飞过……
可这样的一幕,张钟端却似曾相识,他感觉自己好像早就经历过了这样的场景。 可是,他微弱的意识里,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历过。 可他又不甘心,拼着仅有微弱意识,他突然想起了曾经做的那个梦在梦。 梦中梦的他,就曾经历过这样的一幕。 在梦中梦的他,好像是突然被那老女佣的敲门声惊醒了。 而现在,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中,继续梦中没有结束的事情:青霞在大风天里去联系绿林中人,必须派人去通知她,想办法躲过这里面危险;上官一秀怎么还没有来到,他劝说父亲的事怎么样了;必须与刘积学和李锦取得联系,商讨去上海购买枪支的事情……。
在这些担心牵挂之中,张钟端的意识,慢慢消散,慢慢化为一片云烟。 于是,这个大雪纷飞的世界,便凝固在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眸里……
肥厚的雪地上,洁白的雪地上,那一滴滴鲜血,那一缕缕鲜血,那一片片鲜血,那一滩滩鲜血,像一朵朵绽放的红莲,像一片片怒放其盛的红莲,愤美而悲壮,凄美而瑰丽,热烈而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