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水神的脉络!照着神图挖,一定能疏通水脉,平息河伯之怒!”
巫祝们更是如获至宝。大巫祝捧着鹿皮图,双手颤抖,老泪纵横,对着洪水方向高声祝祷:“河伯大神!感念您慈悲!降下真经,指引迷途羔羊!”他们将这幅图奉为至高圣物,称之为《河伯授脉经》。
在“神图”的感召和邑宰的强令下,竟陵及周边幸存的数万民工被动员起来。他们带着简陋的工具(青铜锸、木耒、藤筐),如同朝圣般,按照图中所示,开始了这场与洪水赛跑的浩大工程。
疏浚现场,热火朝天。民工们喊着粗犷的号子:“通带脉哟——泄腹水!”沿着周鸣划定的等高线,奋力开挖那条环绕低洼地的截流沟(带脉)。
“碎横骨哟——通任督!”在沮漳河那处淤塞的河床隆起处(横骨),数千人轮番上阵,按照“渐卦”要求的坡度,将河床一寸寸深挖下去。
“立巨阙哟——镇水妖!”新河道入口处,巨大的木桩被夯入坚实的河岸地基,石匠们叮叮当当地开凿着闸墩的石基,工匠们则按照周鸣提供的、精确到分的尺寸,打造着巨大的青铜闸门和复杂的杠杆启闭装置。
周鸣的身影穿梭在每一个关键工段。他手持一根特制的、刻满精细刻度的“量天尺”(多功能测量杆),时而插入水中测量深度,时而横置观察水平,时而丈量沟渠的宽度和坡度。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任何偏离图纸尺寸的误差,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此处沟深,欠三寸!”他指着一段正在开挖的“手太阴肺经”(龙须沟)断面,声音不容置疑。负责的工头连忙指挥民工加深。
“巨阙闸左墩,偏斜半度!校正!”他站在闸基旁,利用日影和简易的勾股定理验算墩位角度。石匠们慌忙调整。
“归来穴坝泄水孔,孔径大了一分!重凿!”他用特制的青铜卡规测量着刚开凿的孔洞,误差超过了他的容忍极限。石匠们看着那几乎肉眼难辨的误差,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这“河伯使者”的命令,只得返工。
百日煎熬,风雨无歇。数万民工以近乎原始的劳作,凭借着对“神图”的虔诚和求生的本能,硬生生地在沮漳河畔的烂泥泽国中,开凿、疏浚、筑造!一条笔直宽阔的新河道如同被巨剑劈开,取代了那淤塞的旧湾;十二条脉络清晰的排水沟渠如同人体的经络被疏通,延伸向四方;三座关键的水工建筑——“巨阙闸”、“水分堰”、“归来坝”巍然矗立,青铜构件在偶尔露出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而可靠的光泽。
工程竣工之日,恰逢又一场连绵暴雨袭来。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雨水如同天河倒灌。浑浊的沮漳河水再次暴涨,裹挟着山洪,咆哮着冲向竟陵!
城墙上,挤满了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民众。邑宰嘴唇哆嗦,几乎站立不稳。巫祝们捧着《河伯授脉经》的鹿皮图卷,跪在泥水里,声嘶力竭地唱着古老的祭河祷词,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无比渺小。
洪水汹涌而来,首先撞上了新开凿的笔直河道!“轰隆!”浊浪拍打着坚实的堤岸,激起数丈高的浪花。水流在新河道中明显加速,如同被驯服的野马,沿着预设的“任督”通道奔腾而下!
很快,水位逼近了警戒线!浑浊的浪头开始冲击“巨阙闸”!
“开闸!开‘巨阙’!”周鸣立于闸楼之上,风雨吹得他衣袍狂舞。他死死盯着上游水位浮标尺——刻度正迅速逼近他心中那条无形的“潮汐涨落”临界线。
“开闸——!”闸楼上的旗官挥舞令旗。
沉重的青铜闸门在数名壮汉的推动下,沿着精密的滑槽缓缓升起。一道巨大的水门豁然洞开!汹涌的洪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咆哮着从闸门下方奔腾而出!一部分洪水被引入了那条宽阔的新河道主干(任督),另一部分则通过闸门控制的分流量,涌入了旁边疏浚一新的“龙须沟”(手太阴肺经)!
洪水继续上涨,漫过了“水分穴堰”那精心计算的堰顶高度。“哗——!”浑浊的水流如同瀑布般漫过缓坡阶梯式的堰体,发出巨大的轰鸣,被有效地分散、消能后,平稳地泄入下游拓宽的河道,避免了水流对下游河岸的集中冲击。
而在低洼的“少腹之地”,预设的滞洪区“少腹之海”入口处,“归来穴坝”上的泄水孔正发挥着精妙的作用。孔洞不大,数量有限,洪水只能以可控的速度和流量,汩汩流入那片广袤的荒滩洼地。洪水在这里被暂时圈禁、沉淀、缓冲,如同被“归来穴”导引回正确“脏腑”的淤血。
整个沮漳河水系,在《分洪针砭图》的精准“针砭”下,如同一个被疏通了奇经八脉、激活了周身腧穴的巨人!狂暴的洪水之力被有引导地分散、宣泄、蓄滞!竟陵城下,虽然洪水依旧汹涌,水位却奇迹般地稳定在了加固后的新堤防之下数尺!洪水沿着预设的经络奔腾、归海,再也无法漫溢上岸,吞噬家园!
城墙上,死寂般的沉默。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虽然依旧咆哮、却已然被“束缚”在河道之中的洪水。巫祝的祷词早已停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