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换了一身低调的靛青色细布长衫,头上只簪了一根普通的竹簪,如同一个家境殷实的寻常士子。他身后跟着同样便装的王林,以及做丫鬟打扮的含秋和含月。四人漫步在清晨的金陵街头,感受着这座古城苏醒的脉动。
街道两旁,店铺陆续开门,伙计们洒扫着门前的石板路。早点摊子冒着腾腾热气,油条、豆浆、生煎包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引得行人驻足。小贩们也早早地摆开了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卖伞咧!上好的油纸伞,新到的花样子!”
“檀香扇!驱蚊避暑,公子小姐看看嘞!”
一个专卖伞扇的小摊吸引了含秋和含月的目光。摊子上花花绿绿,摆满了各种款式的油纸伞和精致的团扇、折扇。含秋拿起一把绘着翠竹的素色油纸伞,爱不释手;含月则对一柄小巧玲珑、扇骨散发着淡淡檀香的团扇颇感兴趣。
李承乾看着她们难得流露出的女儿家情态,笑了笑,示意王林付钱。王林会意,上前与摊主讨价还价,最终买下了那把竹伞和檀香团扇。含秋和含月欢喜地接过,连声道谢。
走了一段,日头渐高,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暖意。李承乾看到街角有一家颇为雅致的茶舍,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外面小桥流水的景致,便信步走了进去。
茶舍里人不多,颇为清静。伙计热情地迎上来。李承乾点了一壶此地特有的荷叶茶,又要了几样茶点,其中便有江南名点——糯米糖藕。
茶水很快上来,碧绿的茶汤盛在素白的瓷杯中,散发出荷叶特有的清新香气,令人精神一振。李承乾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微微点头:“清香解暑,倒也别致。”他又夹起一块切得薄厚均匀的糯米糖藕。藕片呈现诱人的琥珀色,糯米晶莹剔透,淋着粘稠的蜜糖汁。
然而,当他将糖藕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后,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太甜了。那蜜糖的甜味浓郁得有些发腻,几乎完全掩盖了藕本身的清甜和糯米的软糯。对于习惯了北方咸鲜口味的李承乾来说,这甜度委实有些“过犹不及”。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只端起荷叶茶又喝了一口,冲淡口中的甜腻。
“殿下…不合口味吗?”细心的含月低声问道。
“无妨,一方水土一方风味罢了。”李承乾摇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潺潺的流水,“只是这江南的甜,尝多了,倒有些想念长安的咸鲜了。”
小憩片刻,喝完了半壶荷叶茶,李承乾便起身结账。一行人离开茶舍,准备前往位于清凉山上的别业避暑。王林早已安排好了马车,停在街口等候。
马车沿着青石板路行驶,渐渐驶离繁华的城区,道路也变得略微崎岖起来。清凉山在望,山势不高,却林木葱郁,远远望去便觉清凉之意扑面而来。
就在马车行至山脚一处较为僻静的路段时,前方却出现了阻滞。只见一辆装饰颇为考究的翠帷马车歪斜地停在路中央,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正满头大汗地蹲在车轮旁检查着什么,旁边还站着两个面带焦急之色的年轻仆役。
李承乾的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王林皱了皱眉,正要下车询问,却见那翠帷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白皙纤手掀开,露出一张清丽脱俗、带着几分惶急的少女脸庞。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春衫,乌发如云,肌肤胜雪,一双剪水秋瞳此刻盈满了无措,更添几分楚楚动人。她身旁,一个穿着月白长衫、气质温润的青年男子也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歉然和焦虑。
“这位兄台,实在抱歉!”那青年男子看到李承乾他们的马车,立刻拱手致歉,声音清朗有礼,“在下楚亦然,这是舍妹兰芷。我们的马车行至此处,车轴突然断裂,一时无法前行,阻了兄台去路,还请海涵!”
楚亦然?楚兰芷?
李承乾坐在车内,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缝隙,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对兄妹。男子举止得体,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女子容貌姣好,气质纯真,此刻的惶急倒不似作伪。楚家…清凉山别业…还真是巧得很。
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示意王林掀开车帘,自己则探身而出,站在车辕上,对着楚亦然兄妹拱手还礼:“原来是楚公子和楚小姐。在下苏承恩,自长安而来。些许阻碍,不足挂齿。出门在外,难免有不便之处。看二位也是要去清凉山方向?若不嫌弃,可搭乘在下的马车同行,也免得在这荒郊野岭耽搁。”
他的声音清朗平和,态度诚恳大方,自报的化名“苏承恩”也显得毫无破绽。
楚亦然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自称来自长安的“苏公子”,又看了看自己那辆彻底趴窝的马车和娇弱的妹妹,略一犹豫,便再次拱手,感激道:“如此…便叨扰苏兄了!楚某感激不尽!”他转身对妹妹温声道:“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