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吴瀚声音坚定,“北疆的模式有陈烬社长坐镇,有早期积累,我们中原不能简单照搬。我们地处四战之地,民生凋敝,缺工匠,缺牲口,更缺启动产业的本金!”
他环视在场那些面露不解的老战友,语气诚恳却不容置疑:
“再抱着过去的教条不放,中原赤火永远追不上北疆!当前的主要矛盾就是生产力不足!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那些掌握资金、工坊的士绅商人,只要愿意投资实业,就不是敌人,而是我们发展经济的朋友!”
“朋友”二字如巨石入水,激起一片哗然。
“吴瀚!你忘了石夯兄弟是怎么死的吗?”负责安置工作的王老汉猛地站起,“我们流的血,是为了今天和那些老爷称兄道弟?”
“这是策略,王老。”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林枫站起身时目光锐利如手术刀。
“吴瀚同志抓住了问题的本质。”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宣读数学定理,“在生产力低下的阶段,资本是最高效的要素组织方式。我们要实事求是,而不是被教条束缚。”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韩澈,也看向全场:
“我们可以‘与资本共舞’——利用他们的贪婪完成原始积累,我们则在这个过程中学习管理、掌握技术、壮大自身。待生产力发展到足够水平,再进行彻底的改造。这难道不是代价更小、效率更高的捷径吗?”
“捷径?”王老汉气得发抖,“这是背叛!”
“够了。”
韩澈终于开口。他缓缓起身,在众人注视下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中原破碎的疆域。
“王老,石夯兄弟用命护住的种子,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让理想生根发芽。”他的声音厚重而沉稳,“但如果种子找不到适合的土壤,再好的理想也会饿死在襁褓里。”
他转身,目光与吴瀚、林枫交汇,三人之间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吴瀚看到了病症,林枫开出了药方。而我们有些同志,”韩澈的目光扫过王老汉等人,“还沉浸在非黑即白的幻想里。”
他走到议事堂中央,声音陡然提升:
“我问你们——当我们的战士因为没有足够的刀剑而白白送死,当我们的母亲因为缺医少药而失去孩子,当我们的孩子因为饥饿而永远闭上眼睛——这时候,你们所谓的‘纯粹’,值几条人命?!”
震耳发聩的质问在梁柱间回荡。
“我同意吴瀚和林枫的判断。”韩澈一字一句地说,“在中原,我们要走自己的路。团结该团结的人,利用该利用的力量。这不是背叛,这是生存的智慧,是为了最终胜利的必要迂回!”
他看向吴瀚:“尽快拿出具体方案,哪些领域可以放开,红线划在哪里。”
又看向林枫:“理论工作要跟上,要给这个新政策找到理论依据,不能让同志们思想混乱。”
最后,他面向全体,声音如铁: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有意见可以保留,但执行必须坚决。散会。”
暮色中的赤火谷,韩澈、吴瀚、林枫三人并肩站在山岗上,望着谷中袅袅炊烟。
“压力会很大。”吴瀚轻声说。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林枫冷静回应。
韩澈目光深远:“让他们去骂吧。历史会证明,今天的选择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活着,才有资格谈理想。”
新的火种,已在争议中悄然播下。
《优待工商令十条》颁布那天,赤火谷外的布告栏前挤满了人。绸缎长衫的商贾们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而穿着短打的工人们则伸长脖子,脸上写满困惑。
“三免两减一保证……”一个老工匠喃喃念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三免’——免工会监督,免劳动稽查,免超额利润税……咱们这些年争来的规矩,就这么没了?”
没人回答他。商贾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围住了新设立的“工商司”衙门,捧着钱匣子争先恐后。
吴瀚站在新落成的织造局高台上,看着下方近百台新式织机轰隆运转,白花花的棉布如瀑布般倾泻。
他意气风发地对身旁的林枫说:“看看,林政委!三个月,仅仅三个月!这样的规模,靠我们原先那点家底,一年也办不到!”
林枫微微颔首,目光冷静地记录着一切:“资本的能量确实超乎想象。只要给予适当的激励,他们就能创造出惊人的生产力。数据不会说谎——中原地区的工商业产值同比增长了四倍。”
这时,一群穿着染满各色颜料的粗布衫的印染工人闯了进来,带头的是个脸上带着烫伤疤痕的中年汉子——印染工会的负责人老周。
“吴总管!林政委!”老周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工坊现在一天要我们干六个时辰,机器不停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