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冻住了似的安静。
“太上皇帝陛下——驾到——!”
宦官头子的声音又尖又长,拖着调子。所有人的脑袋“唰”地一下,全扭向侧边的大门!刘邦也赶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表示恭敬。
只见两个高大威猛、盔甲锃亮的宫廷卫士在前面开路,刘太公被两个小宦官一边一个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老头儿穿着太上皇的礼服——一种宽大的黑色袍子(玄端),戴着太上皇的帽子(远游冠)。这身行头穿在他那矮小干瘦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沉甸甸的,好像随时能把他压趴下。他显然穿不惯这个,走路都迈不开腿,眼神躲躲闪闪,嘴里含含糊糊地嘀咕着,那浓重的沛县口音在安静的大殿里显得特别清楚:“哎呦喂……这袍子……绊脚……这帽子……压得脑壳疼哟……”
他就这么被小心翼翼地当个宝贝似的,“供”在了高台上龙椅旁边特意准备的、同样华丽但稍微矮点的坐榻上。刘太公浑身不自在,屁股只敢坐半边儿,两只手在膝盖上新锦缎上搓来搓去,眼睛不敢看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就死死盯着地毯上那复杂的花纹,脑门儿上都冒出细汗珠子了。这排山倒海的气势,这无数双眼睛盯着,让他觉得憋得慌,怕得要命。
刘邦把老爹的紧张、害怕全看在眼里,心里头五味杂陈。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在大殿里响起:
“今日!朕之未央宫成!大宴群臣,共享太平!”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旁边缩成一团的老爹,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响亮,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借此良辰吉日……” 他朝着刘太公的方向微微一颔首,“为我父太上皇陛下——上寿祈福!”
【本章启迪】:冕旒下的帝王(刘邦的得意)与华服中的凡人(太公的惶恐),在权力的顶峰(未央宫)相遇。警示我们:外表的光环(冕服朝堂),未必带来内心的安宁(太公窒息)。盛大的舞台(宫廷盛宴),常常放大最细微的情感(刘邦的复杂心绪)。我们奋力攀登的高度(帝位),有时会让最亲近的人(父子)也变得遥远。
3:玉卮轻碰心潮涌(殿上高潮)
刘邦的话音一落,那庄重的雅乐《云门》立刻换了调子,变成了欢快喜庆的《咸池》。殿里冻住的气氛好像被这音乐撬开了一道缝儿,松动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牢牢钉在高台上父子俩的身上。
宦官头子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巨大的、光可鉴人的碧玉托盘,小碎步快走(趋步)到刘邦面前跪下,把托盘高高举过头顶。托盘的正中央,稳稳当当地放着一件东西——一只通体由最上等的和阗美玉雕琢成的玉卮(酒器)。这玉卮造型古朴大气,玉质温润细腻得像凝固的羊脂,在无数烛火的映照下,流淌着柔和醉人的光彩,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尊贵的韵味。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也承载着此时此刻无上的荣光。
刘邦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威严笑容,忽然变得生动起来,嘴角甚至挑起一丝几乎看不出来的、带着点儿顽皮意味的弧度。他伸出双手,异常郑重地从托盘上捧起了这只价值连城的玉卮。入手微凉,沉甸甸的感觉,压得他心里也跟着一沉。他转过身,面向坐在旁边榻上、局促不安的父亲刘太公。
大殿里暖洋洋的,刘太公却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往上爬。他看着儿子捧着那流光溢彩的玉杯朝自己走过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攥着锦袍膝盖的手,指节都捏得发白了。他不知道这个当了皇帝的儿子,要在这么多大官面前,对自己干啥。那玉杯的光,晃得他眼睛发花。
只见刘邦在离刘太公坐榻两步远的地方稳稳站住。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没立刻跪下,而是微微弯下腰,做了一个既像是儿子对父亲的恭敬,又像是天子对太上皇行礼的姿态。他把那只代表着无上皇权的玉卮,稳稳地递到了父亲面前。
“父亲大人……” 刘邦的声音清晰响亮,像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在每个人心里激起层层疑惑的涟漪。他顿了顿,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直直地烙在父亲那双充满惊惶的眼睛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
“您老人家还记得不?当年在沛县乡下,您老可是指着儿子的鼻子骂啊!骂我是个‘无赖’!骂我‘不能治产业’!是个没出息的混账东西!骂我这辈子啊,都比不上我二哥勤劳本分,会种地,会守家业!”
轰——!
这话一出,如同在死水里扔了个炸雷!整个大殿瞬间死寂!连那喜庆的音乐都好像卡了壳!周勃、灌婴、樊哙这些老兄弟猛地抬起头,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忘了喘气儿!那些诸侯王和文武百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皇帝陛下……在金銮殿上,当着天下人的面……翻他爹的老账?!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