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嘉靖身边的骆安急忙移身跪接圣谕,走出中极殿。
颜颐寿、聂贤相顾愕然,不敢发言。
小朝会后,颜颐寿、聂贤两人跟着费宏、石珤、贾咏三名阁老来到殿外。见中极殿前广场空旷无人,颜颐寿对费宏道:“费首辅,若张寅来到北京,如何是好?”
费宏淡淡回道:“当初马录怎么认定张寅是李福达的?马录上疏后,你借机攻讦郭勋谋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事先不来问我?”
颜颐寿冷汗直冒:“费首辅,是下官唐突了!”
“自前首辅杨石斋始,就要求尔等重要奏疏应预先关白内阁!你们搞突然袭击,事情闹大了,现在怕了?”
贾咏圆场道:“健斋,事已至此,责备大司寇无益。若张寅到京,又待如何应对?”
费宏道:“此案关键在于马录及山西官场,真要追纠责任,也落不到你大司寇头上!
你还是急了些。你已不是左都御史,没有风闻奏事言者无罪的特权,怎么就急匆匆指控郭勋呢?科道可以,你不可以!
就看山西巡抚、巡按、布政使、按察使能不能把证据做得天衣无缝了!”
聂贤轻松下来,颜颐寿张了张嘴,不敢做声。
“也罢!那山西巡抚江潮是老夫的广信府同乡,又是老夫的弟子,你们若是惹出祸事,我只好尽力相救了!”
颜颐寿大喜,对费宏施一礼。费宏还施一礼,转向文渊阁而行。
贾咏、石珤并未跟着离开。见费宏远去,贾咏对颜、聂二人道:“求人不如求己!你俩回去好好复盘一下,看看细节上还有什么纰漏!
马录巡按是老夫河南同乡,资历亦足够,干罢这一票大的,来年可升一省巡抚。你们俩要多帮帮他!”
另一位阁老石珤是北直真定府藁城人。北直与南直同样散装,他没有什么老乡要护佑,闻言便鼓励几句,拉着贾咏去文渊阁写票拟了。
次日杨植正坐在翰林院国史馆里翻阅传言丢失的张辅征安南的军机档案,费寀走过来,不解地问道:“杨侍讲学士,你怎么心心念念要劳民伤财征安南?”
杨植站起身,施礼道:“费前辈,要重下西洋,非得以安南为基地不可!榜剌加等地是生番,开拓不易;安南汉化已久,人地皆熟。”
费寀看看四周,小声道:“吴、越、闽三地官员可能不会高兴!”
杨植亦小声道:“咱们江西行商走遍天下,哪里去不得?凭什么让他们赚中间差价?若不能造福桑梓鸡犬升天,这官不当也罢!”
费寀聊安南只是一个由头,两人边走边谈,来到一个角落里。
“杨侍讲学士,圣上昨日令锦衣卫赶赴山西提张寅及一干证人到京,你对此案未来走向怎么看?”
杨植低声道:“议礼派就那么六个。现侍讲学士方献夫因妻亡故,兵部主事霍韬因病坚辞詹事府少詹事,两人俱在广东南海。若此案一旦被言官牵强附会关联到大宗伯身上,圣上哪里有人可用!
张寅案如渔网一样全是破绽,圣上有足够理由翻案。费首辅静观其变即可,以后少和他们来往,免得他们攀咬是首辅指使的。”
费寀点点头道:“家兄亦有此意!可惜牺牲了山西巡抚江潮,本来预定他三年后升侍郎的,这下他仕途完蛋啦。”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前辈,人说朝士半江西,但是江西的人才梯队不健康,没有能打仗的。历来兵部尚书这个职位没有咱们的人,即使江西人代代入阁又有何用!”
费寀皱眉想了一下道:“确实如此!昔年咱们江西的首辅杨士奇虽兼兵部尚书,但不通兵事,不得不提拔于谦,结果于谦胆大包天尾大不掉,后面搞出一堆烂事,差点无法收场。用外人哪有用自己人省心!”
杨植随口附和道:“是呀!一个外省人,没有办法派人去弄死他家族!”
费寀惊讶道:“树人老弟杀伐果断,动不动想灭人满门,不次于杨士奇、杨廷和、梁储等诸位前辈阁老,难怪家兄赏识你!
好,矮子里拨长子,现在江西人里面,勉强能打仗的只有吉安出来的宁夏巡抚毛伯温,那尽力培养他吧。”
杨植热心补充道:“气学门人王廷相也不错,资历足够。他现在丁忧在家,明年可以廷推他领兵挂帅去哪里打上几仗。我回头让罗老师给王廷相修书一封预先通知一下。”
同乡、同门是官场中仅次于父子、兄弟的关系,费寀记下来,回去向兄长汇报。
两位翰林位卑未敢忘忧国,拿着从五品俸禄,操着吏部尚书的心,为大明的人才储备作长远规划。说话间杨植余光瞥到姚涞远远过来,逡巡不前。
杨植告一声罪与费寀分手,走向姚涞问道:“维东兄,有何指教?”
姚涞忧心忡忡道:“家父南征广西瘴疠之地,不知现在如何!”
杨植深知舒芬、姚涞两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