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有言: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按照道家的世界观,万物本质都是道运化而来,妙世界和徼世界是道的两种显现,无名天地为妙世界,有名天地是徼世界。
这句话的意思是常没有欲,才能观察到其妙处。常有欲,才能观察到其规律及目的。简而言之,就是用无意识来发现事物的奥妙,用有意识来归属它的边界。
但哪怕是再强大的异人,清净功夫再强悍的道家前辈,也不可能做到完美地在有欲和无欲间切换。
今日之前,谷畸亭一直希望自己能看穿世间所有的变化,却不知如何去悟,但当正午临近,清气上升近巅峰时,一些明悟便宛如法则灌注,自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感觉自身的意志正在变得超然,跃升到新的维度,身边的所有一切在他的视野下都算作‘俯瞰’。
他看透了清气的运作,也看透了风的吹拂。甚至于,逐渐看透了清气与风的过去和将来!
他无时不刻都在‘观’!
身边一片安静,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悟道状态中。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左边的周圣身上,思维瞬间清净,视野中似乎便只剩下了周圣一个人。
作为家传术士,谷畸亭所学习的其实是风水、相术手段。他本人格外擅长望气,也正因此,他懂得趋吉避凶,他在无根生身上看到了能成就自己的东西,才一直追随。
今日之前,通过望气手段,他只能简单看穿一个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吉凶遭遇,看穿这个人和自身的命运纠缠,但这一刻目光落在周圣身上时,他看到了更多东西。
精密的、不断改变的人体,在他跃升到奇妙境界的观下,变化成了一处‘气局’。就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或是被张伯端人为雕铸的二十四节气谷这般的通天气局。
他看透了周圣身上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变化——幼时研习术数的专注,青年时与同辈切磋的灵动,还有不久前在二十四节谷中面对那奇异气局时的震撼与思索,乃至此刻周圣正在领悟的变化之道,从而延展出未来的面貌和状态!
谷畸亭心中一动,念头微起。
只是一缕极细微的‘注视’偏移,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用目光投下了一粒几乎不存在的尘埃。
周圣体内,一股原本正按部就班沿着手太阴肺经流转的炁,忽然极其自然地偏转了毫厘,汇入一条原本无关的细小脉络。
周圣的眉头在无意识间轻轻蹙了一下,呼吸节奏出现了几乎无法察觉的紊乱,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但谷畸亭看得明白,就因为这毫厘之差,周圣未来半日内炁机运转的某个微小关口,其顺畅程度已然发生了改变。虽然影响微乎其微,可能只是延误了周圣百万分之一的修行,但改变本身,已然成立,且对未来也造成了点滴影响。
改变现在,影响未来!
若是这份‘注视’落在周圣的过去上呢?改变过去,便连现在都会受到影响,若是让周圣幼时研习术数的某一个关键的日子出现改变,领悟出错,那么周圣的未来,便有极大可能因这错漏而出现扭转!
让周圣踏入一种全新的未来!
踏足过去,影响未来。
这是‘改命’之力!是风水术士谷畸亭一直以来所追求的至高境界!
“大罗洞观……”
轻轻呢喃着术的名字,他不再仅仅观看个体,而是尝试将整个山谷的气局、所有人的状态、乃至这一段时间的流动,纳入一次‘观’。
刹那间,纷繁的影像、交错的可能性、过去残留的印记与未来模糊的分支……海量的信息如同决堤般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山谷的地质变迁,看到了张伯端是如何引动地脉而布下这神妙气局,看到了在场众人那交错蜿蜒的未来道路,让整个异人界的运势长河,都掀起了波澜。
他的目光最终落向了关意。
在性命境界上,我虽还远远不能和诸葛族长比拟,但在这份大罗洞观之下,我的维度在他之上!
现在的我,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眼前消失,又甚至说是从他的命运线中消失,导致他的占卜永远也找不到我的存在!
诚然,被他留在此地悟道,才致使我有了掌握大罗洞观的机缘,乃至了解到了世界深层的真相。
但大罗洞观之所悟是‘仙人’所赠,是独属于我的缘法。谷畸亭并不想将这份领悟与关意共享,甚至告知关意该如何掌握大罗洞观。
念头既生,影响便起。
谷崎亭‘观’到了未来的改变。
未来……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愣了愣,面露骇色。
我的未来,被截断了?!换句话说,如果我按照刚才所思所想去做,我便不会再有未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心绪剧烈波动,大罗洞观近乎难以维持,谷畸亭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