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已在路上。”安九思道,“他是江南织造局的总管,掌管天下丝绸赋税,暗中资助过十七个流民义庄。此人表面圆滑世故,实则心藏烈火。他曾因一句‘百姓饿死,官仓满粟’而怒斩三名贪吏,事后自囚百日,写下《罪己书》。这样的人,既有手段,又有底线,最适合执掌财帛。”
影七点头:“第六人呢?”
“西北马帮首领,独眼龙萧十三。”安九思缓缓道,“他手下控三千精骑,往来西域诸国,走私兵器、贩卖情报。但他有个规矩:绝不卖马给契丹,绝不运粮给叛军。十年前,他为救一支被围困的商队,率众冲阵,死伤过半,只为保住一个老掌柜临终前想回家乡喝一口井水的愿望。这样的人,重诺如山,可用。”
影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最后一位?”
安九思沉默片刻,才道:“赵天。”
影七猛地抬头:“那个孩子?”
“正是。”安九思语气坚定,“他身上有种罕见的纯粹??既能为救一人屠尽山寨,也能为守一诺甘赴黄泉。更重要的是,他尚未被这个世界完全污染。他的心还‘活’着。我要把他培养成我们的‘刀’,也是我们的‘镜’。刀用来斩敌,镜用来照己。当我们走得太远,忘了为何出发时,他会提醒我们??别变成我们曾经最恨的那种人。”
影七久久未语。她想起赵九扑进自己怀里时的温度,想起冯岚拼死护他时的眼神,想起陈言抱着断念剑泪流满面的模样。
这些孩子,本不该卷入这场风暴。
可若无人站出来,这风暴只会愈演愈烈,最终吞噬所有人。
“你真觉得,七个人就能扭转乾坤?”她终于问。
“不能。”安九思摇头,“但我们能种下一粒种子。让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或许我们看不到那一天,但只要有人记得这条路,总会有后来者继续走下去。”
影七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她想起了小时候,影阁教她的第一课:断情绝爱,方能无敌。
可如今,她发现自己竟开始害怕??怕失去身边这些人,怕辜负他们的信任,怕有一天不得不亲手杀了某个曾并肩作战的同伴。
原来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冷血的杀手。
她有了牵挂,有了软肋,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好。”她睁开眼,目光如铁,“我加入。”
安九思嘴角微扬:“我知道你会。”
“但我有个条件。”影七盯着他,“赵天的事,由我亲自教导。你不准插手他的成长方式。我要让他学会杀人,也要让他记住为何不能滥杀。我要他变得强大,但不能失去人性。”
安九思沉默片刻,点头:“可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
“当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情感会影响判断时,必须主动退下。这个组织,容不下犹豫。”
影七冷笑:“你以为我会心软?”
“你会。”安九思语气笃定,“因为你不是机器。你是女人,是姐姐,是母亲般的存在。你能对敌人冷酷无情,但面对赵九、冯岚、甚至陈言,你终究下不了手。而这,正是你的弱点,也是你的力量。”
影七怔住。
她想反驳,却发现无法开口。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良久,她轻声道:“那就彼此监督吧。你监督我是否失衡,我监督你是否走火入魔。若有一日你成了只想操控一切的疯子,我也不会手软。”
“成交。”安九思伸出手。
影七迟疑一瞬,抬手与他相握。
两只手在昏黄灯火下交叠??一只枯瘦如柴,一只冰冷如铁。没有誓言,没有盟约,只有一份心照不宣的契约,在这一刻悄然缔结。
门外,陆少安推着轮椅静静等候。樊明凌靠墙而立,目光沉静。陶萍爱站在廊下,望着天上残月,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黑衣探子跪倒在门前,低声禀报:“禀阁主,锦官城外三十里,发现可疑踪迹。疑似有常寺旧部现身,携带有‘赤鳞令’。”
影七眉头一皱:“赤鳞令?那是有常寺最高密令,只有军师亲授才能启用……你怎么确定是真的?”
“属下亲眼所见。那人以血激活令牌,鳞纹现于掌心,红如火烧。”
安九思闻言,脸上并无惊色,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来得比预计早了些。”
“你知道他们会来?”影七转头看他。
“当然。”安九思淡然道,“我放出的消息,就是给他们听的。赤鳞令一出,意味着有常寺残部已决定归附。但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我这个‘废人’,所以必定派人试探。这一关过了,他们才会真正现身。”
“你要怎么应对?”
“让他们见一个人。”安九思缓缓道,“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