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来到厅堂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徐徐而退。
薛国公恭维道:“沈相真是经国致世之才,先前所上《治安策》,老朽昨晚全文拜读,至晨时方枕文而眠,写得当真是鞭辟入里,切中时弊,用策有排兵布阵之井然。”
薛国公也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将才。
或者说,时人讲究出将入相,文武并没有宋明文官政治那般泾渭分明。
沈羡笑了笑,道:“薛国公过誉了,入不得方家之眼。”
薛国公笑道:“沈相谦虚了,先前娘娘授沈相为神兵道行军总管,说实话,当初某家还心存疑虑来着,没有想到沈相在安州之事中,排兵布阵,是渣雷霆手段。”
沈羡放下茶盅,心头微动。
暗道,怪不得这位老国公在酷吏和小人满朝的天后一朝,能够官运亨通。
这欲扬先抑的夸奖手法,的确让人听着颇为受用。
沈羡也没有自矜,同样恭维道:“比不得薛国公父子力挽狂澜,扫庆逆于潭州。”
薛国公笑了笑,也谦虚道:“受国家俸禄供养,这些都是职责中事。”
薛易凝眸看向沈羡,接话道:“听芷画说,沈相也是武者?年不过二十,就已至大宗师之境?”
这般年纪,纵不论文才和谋略,仅仅是凭借大宗师的武力,就可堪为一卫中郎将,乃至十六卫将军。
而薛易十五岁时,差不多是这个武道修为。
“略通拳脚罢了。”沈羡朗声道:“如今这世道,想要治平天下,少不得武力和神通护持。”
“沈相说的是,妖魔鬼怪可不会听读书人的道理。”薛易感慨道。
沈羡问道:“不知济宁县公武道修为如何?”
薛易道:“我吗?不才,潭州之战回来,心有所感,刚刚突破碎虚境。
沈羡闻言,心头暗暗惊叹。
他的这位大舅哥,的确是武道奇才。
随着安州之战落幕,他对大景的军将修为有了大致有了框架。
十六卫大将军,多是和镇节帅那样的武道第六境。
当然也有第五境,很少,如薛易比较受宠,再加上战力非凡,才被天后力排众议,简拔为左骁卫大将军。
十六卫将军则多是第五境。
中郎将一级则是第四境,郎将则是第三境。
当然也并非严格如此,千牛卫甚至第三境宗师,都混不上郎将,只能当个队正。
沈羡想了想,道:“我如今想要突破武神境,还要向济宁县公请教。”
薛易轻声道:“武神境,其实也不难,除了凝练武道罡气,使精血沸腾如鼎外,重在武魂凝练,说来玄之又玄,但其实就是内视自身,记得当初我是将自己所学武道功法重新检视了一遍,水到渠成地突破了武神境。”
薛易讲其武道法门修炼,可谓说到了自己的长处。
“沈相,每个人的突破经历不一样,也不可照搬。”薛国公见沈羡面现思索,唯恐被自家儿子误导,解释道:“如老夫当日是和洪熙先皇商谈河西战事,忽而心有所感,借先皇之侧殿,突破的武神境。”
沈羡点了点头,笑道:“当时,洪熙先皇必然见之大喜。”
薛国公手捻颌下胡须,道:“洪熙先皇龙颜大悦,赏赐了两件五星神兵,一件六星神兵,还有一套甲胄,期望我早日突破碎虚之境。”
沈羡道:“洪熙先皇皇恩浩荡。”
沈羡和薛国公父子叙着话,可谓相谈甚欢。
一直到近午时分,薛国公留沈羡至后宅饮宴,席间,让薛芷画作陪。
因为沈羡乃是薛芷画当初举荐给天后,故而,两家本就有一番亲近之谊。
沈羡自然而然地问道:“最近玉清教对天后学国秉政,多有攻讦,不知薛国公和诸将怎么看?”
这是他代天后,向薛国公询问军中之将的态度。
这个话,还真就只是他来问,杨氏诸藩都不合适。
薛国公放下酒盅,沉吟道:“天后娘娘乃是圣主,十六卫的将军也多是支持,但也有人认为应该还政李景宗室。”
沈羡心头微动,问道:“怎么说?”
薛国公面色凝重,道:“如几位郡王家倒是不怎么支持。”
“哦?这几家怎么说?”沈羡讶异问道。
大景开国四郡王,武威郡王、定襄郡王、扶阳郡王、汉阳郡王,在麒麟阁诸功臣中排名前列。
他执掌麒麟阁,自然听说过四位郡王之名。
不过倒也不奇怪,因为四位郡王乃是李景朝的郡王,累受皇恩,在新朝根本找不到定位。
薛国公道:“四郡王在南衙禁军,乃至十大节度使中都有门生故吏,他们盘根错节,这些年来,通过联姻和军中袍泽之情,早已编织出一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大网。”
李景热声道:“彼等是识天数,逆天而行,是过是螳臂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