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出咸阳后,便径直朝着东北方向逶迤而去。
车轮辘辘碾过官道上的尘土,整整一日的车马劳顿。
暮色初临,官道尽头的频阳城轮廓渐显。
三百黑骑如鬼魅般悄然隐入城外的密林。
他们将在此地安营扎寨,虽远离城池,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频阳笼罩在绝对的保护之下。
因此,最终缓缓驶向城门的,不过是寥寥数辆不起眼的寻常马车。
嬴政此行本就打算在频阳歇驻一日。
他要亲自去王翦的墓前,祭拜这位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
提前得到消息的王贲早早便出门等候迎接……
王贲一身素色锦袍,立在城门外的老槐树下。
他身后跟着几名身着皂衣的家仆,皆是屏声静气,不敢有半分喧哗。
王贲望着那支由远及近的车队,心头便涌起一阵难言的肃穆。
待到车驾停稳,不等侍从上前,王贲已快步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道。
“臣王贲,恭迎陛下圣驾。”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嬴政一身常服,缓步走下马车。
晚风拂过他鬓角的发丝。
嬴政温声道。
“将军免礼……
此番轻车简从,不必多礼。”
这时,秦明几人也陆续下了马车。
王贲微微躬身,向秦明致意道。
“先生……”
告老之前在咸阳的那段日子,王贲经常去小院请教秦明关于武道方面的事情。
秦明同样回礼道。
“将军不必多礼……”
王离也跟着向王贲行礼道。
“见过王将军……”
下一刻,王贲的巴掌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见过你妈……!
当然,这只是王贲心里的想法,表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的。
“当着陛下的面休要胡闹!”
王离有些委屈的揉了揉脑袋。
自己哪里胡闹了……
这不就是因为嬴政在这,他才如此正式的问候嘛……
嬴政见状,只是莞尔一笑,并未多言。
随后目光越过王贲,望向城内深处,语气带着几分缅怀道。
“此番前来,朕主要想去祭拜一下王老将军……”
王贲闻言,神情肃穆,连忙躬身应道。
“臣已派人准备好了,明日一早,便引陛下前往……”
进入频阳城后的车队与城中往来的商旅混在一起,悄无声息。
仿佛只是寻常离开咸阳的富贵人家在此歇脚……
频阳本是渭北一隅的寻常小城,街巷窄仄,烟火稀疏。
只在秦国地图上占着不起眼的一隅。
自从王翦灭了赵国,为大秦一统六合立下不世之功以后。
这座王翦的故里,才随着他的赫赫威名,被天下人所熟知……
后来王离正式踏入商业一途,一手拓开了大秦的商路脉络。
自然要将故土频阳当作根基来经营。
又随着大秦商业的逐渐繁荣,加上频阳距咸阳不过一日车程,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便渐渐成了往来客商休憩补给的首选之地。
如今,昔日的小城早已脱胎换骨。
街巷宽阔,车水马龙……
酒肆客栈鳞次栉比,处处都透着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气象……
嬴政一行人的车马缓缓驶入频阳城内。
入目便是宽阔平整的道路。
青石板路两侧,酒肆客栈的幌子迎风招展,各种商铺的伙计正扯着嗓子吆喝。
琳琅满目的货物从门口一直摆到街旁,惹得往来客商驻足挑选。
秦明掀开车帘望了一眼,低声道。
“这频阳的热闹,都快赶上咸阳的西市了……”
王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眉眼间漫过几分谄媚。
“这都是沾了陛下的光啊!
这几年从北边来的商队货物,大多都要从频阳周转一番。
如此频阳才能有如今这般繁荣的景象……”
“分明是沾了二哥你的光。”
秦明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说着还故意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车厢。
此刻马车内除了他,只有嬴政、王离与王贲三人。
秦明接着挑眉打趣道。
“这里又没旁人在,二哥你倒不必这般积极的拍大哥的马屁……”
嬴政闻言,唇边漾开一抹淡笑,并未接话,只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他们俩的互动。
王离耳根微热,刚偷偷抬眼往身旁瞄了瞄,后脑勺便猝不及防地又挨了一巴掌。
很显然,这是王贲的第二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