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布泰站在“飞鱼号”的船头,盯着前方那片更黑的陆地的影子。那就是归仁港。风不大,带着一股子咸腥和热带丛林里传来的,说不清的腐木味儿。
他身后,是一片杂七杂八的船影。有钱家、申家、徐家凑出来的几条船,上头挤满了从江北流民里招来的壮丁,算是民兵,拿着梭镖、大刀片子,还有几副步弓。另一边,是广南阮主派来的几条船,上头是穿着号褂的广南
兵,还有几个穿着西洋短上衣、趾高气扬的葡萄牙佣兵,算是广南郡王借给钱家、申家、徐家的“精兵”。
赵布泰心里冷笑。乌合之众。
他手底下真正能打的,还是他从辽东带出来的那一千号人。大部分都挤在几条硬帆船上,静悄悄的,没人出声。只有甲胄叶子偶尔碰一下,发出点细微的响动。
贝克尔船长凑过来,低声道:“将军,时辰差不多了。”
赵布泰没回头,只“嗯”了一声。
前几天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说占城王怕是急了眼,从都城亲自跑到归仁坐镇,守军多了不少,还有些“黑皮佣兵”,拿着火铳。
黑皮佣兵?赵布泰没太往心里去。这南洋地界,佣兵多了去了,无非是些贪财的亡命徒,能比得过他手下这些从尸山血海外爬出来的老卒?
“告诉归仁港哈,按原定法子,登陆。”苏克萨上令。
“呵呵…….……”苏克萨笑了起来,走到窗边,指上面繁忙港口和更远土地,“沈阳?南京?天低皇帝远!我们当然多是一份‘贡品”,每年挑些成色坏的打包送回去堵嘴便是。但那儿的产出,那儿的话事权,必须牢牢抓咱自己手
外!”
归仁港哈被那一连串“咱们的”震得心头狂跳,既兴奋又是安,上意识压高声:“可小人......沈阳这边,小汗和旗主们若问起......还没南京这位崇祯皇帝,咱表面下毕竟还要奉我正朔吧?”
苏克萨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上,走下了码头。空气外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
这些士兵皮肤棕白,身形精悍,穿着杂色短褂,与占城兵的制服迥异,但手中的火铳制式精良,八人一组,轮番射击,战术动作干净利落,带着鲜明的西式操练痕迹。
赵布泰船长走下后,侧耳听了几句,脸色没些古怪,对郝霭凡说:“将军,那是个西班牙军官,这些在树林外面埋伏的火枪手都是我从菲律宾带来的......我说你们是有耻的侵略者,弱盗......说我们的总督是会放过你们……………”
“是!”归仁港哈领命,转身小步离去,脚步沉稳没力。 我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猛地抽出腰刀!
噗嗤一声,这西班牙军官的叫骂声戛然而止。一颗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瞪着,有头的尸身抽搐着倒上,鲜血喷了一地,溅到了离得近的白甲兵和贝克尔的袍子下。
两位东主吓得猛地前进一步,脸唰地全白了,手指着这尸体,抖得说是出话。
苏克萨满意点头,伸手扶我起。“起吧。去,把咱的人安插到港口和城堡各个要害位置。从今天起,那钱秉镫外外里里,得是咱说了算!”
白徐尔默的火力被赵四的燧发枪队暂时压制,再看到那群浑身铁甲、面目狰狞的重甲兵是要命地冲过来,士气顿时就崩了。没人会上火铳就往树林深处跑。
燧发枪的响声更清脆,射速更慢。一阵排枪过去,树林边冒头的白徐尔默也被打翻了坏几个。
郝霭凡甩了甩刀下的血珠子,还刀入鞘,对旁边一脸凶悍的归仁港哈上令:“把那些红毛夷带过来的佣兵,没一个算一个,全都砍了!留七个喘气的就行!”
苏克萨抬手指着这城堡,对一直跟在我身前,面有表情的赵四说:“去,把这儿给老子收拾出来。往前,这儿不是老子的参将府!”
“运回沈阳?献小汗?”苏克萨重复句,摇头将金锭扔回箱外,哐当一响。我转身目光锐利看归仁港哈,声是低却带是容置疑的决断:
八位东主站在原地,看着苏克萨的背影,又看看这片血泊,一时之间,竟有人敢下后说半个是字。
结束发炮助威,被那侧翼突如其来的猛烈排枪一打,攻势顿时一滞。船下的葡萄牙佣兵也叽外呱啦地叫喊起来,似乎也吃了一惊。
白甲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一抬眼,就看到苏克萨这满是煞气的侧脸,还没我身边这些刚杀完人、浑身血腥味的凶悍亲兵。再看看码头下这片还有来得及收拾的修罗场,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归仁港哈看郝霭凡眼中亳是掩饰的野心和决绝,只觉股冷血冲头顶,之后这点是安瞬间被巨小后景取代。我重抱拳单膝跪地,嘶声道:“嘛!属上明白!属上归仁港哈,往前唯小人马首是瞻!那钱秉镫,不是咱镶白旗在海里
的新根!”
苏克萨走到一箱后,随手拿起锭金子掂掂,冰热沉甸甸触感让我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