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相顾失色,眼底尽是惊疑——
陛下为何突然向新科状元发难?
孙圣阳跪在冰冷的石面上,背脊挺得笔直。
清俊的脸上不见惧色,他平静抬首,迎上那道居高临下的眼眸:
“臣,不知所犯何罪。”
满殿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几个老臣暗自叹息:这年轻人,太过桀骜。
澹台浩渺皱眉欲言,却被身旁的苍朔以眼神制止。
林烬眸中寒芒一闪,竟俯身蹲下,与孙圣阳视线齐平。
这一幕让所有人内心狂震——
天子何时这般俯就臣子?
“不知罪?”
帝王嗓音低沉,带着无形的压迫:“你方才看朕的眼神,带着打量与评判。怎么,是在衡量朕这个皇帝,值不值得你这位状元郎效忠?”
言语如刀,直剖人心。
孙圣阳瞳孔微缩,随即却扬起下颌,坦然相对:
“陛下明鉴,臣……确实在审视圣颜。”
“放肆!”
殿中惊呼四起,连侍立的海公公都惊得倒退半步。
“好,很好。”
林烬缓缓起身,玄色龙袍曳过玉阶,听不出喜怒:“那你告诉朕,审视的结果如何?”
孙圣阳声音清越,回荡在死寂的殿中:
“臣见陛下开科取士,有革新之志;观陛下平定北境,显雄主之姿。然——”
这一声转折,如寒冰炸裂。
百官无不垂首屏息,冷汗涔涔,连衣袍摩擦的窸窣声都历历可闻。
“然陛下对待江湖势力,手段过于酷烈。雷霆镇压虽见效迅疾,却令天下志士心寒。长此以往,岂是圣君之道?”
他竟昂首直视天颜,字字铿锵:
“治国当以仁德为基,律法为纲。若只知以杀立威,纵能慑服四方,也难收天下归心!”
此言如惊雷贯耳,满殿死寂。
几位老臣已然面白如纸。
“狂妄!”
礼部尚书岳涛厉声呵斥:“孙圣阳!你竟敢殿前失仪,诽谤圣上!”
孙圣阳姿态依旧从容:“臣不敢诽谤,唯直言耳。圣人云:君待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陛下若欲得天下英才,自当以仁德布泽四海。”
林烬静默片刻,忽的冷笑:
“好一个直言!读了几卷圣贤书,便敢在朕面前空谈仁政?”
他立在孙圣阳身前,玄色阴影将对方完全笼罩。
“但你可知,单凭方才那番话,朕就能治你大不敬?!”
“臣知道。”
孙圣阳言辞低沉却清楚。
“但臣更知,明君当朝,为臣者当以诚事君。若因畏天威而饰本心,乃奸佞之行,非忠臣所为。”
“忠臣?”
林烬嗤笑,声线冰寒:“你以为,有几分才学胆识,就能在朕面前肆意妄言?”
“朕赏识你的才华,但要你明白,朝堂非书斋,为官不是做文章。你那点孤高自许,在朕看来,不过儿戏!”
这番话如重锤击顶,让孙圣阳身形微晃。
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裂痕,显露出底下的震动。
林烬将他这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继续道:
“你骨子里瞧不起文臣‘迂腐’,也看不上武将‘粗蛮’。但你可知,正是这些‘迂腐’文臣在维系国运?正是这些‘粗蛮’武将在戍守边疆?”
“你的傲气,若不能化为实绩,就只是无谓的狂妄!”
最后一句,声不大而威自显,震得孙圣阳耳际嗡鸣。
他跪在原地,清瘦身躯微颤,唇紧抿,眼中波澜汹涌,最终仍倔强抬头:
“臣……不敢轻视同僚。唯以为,为臣者,当以直谏为忠。若因畏君威而缄口,才是渎职。”
语气虽缓,骨子里的不屈依旧分明。
林烬眸色一厉:好个不知进退的书生!
“直谏?”
他冷声反问:“你以为,单凭几句圣贤书中的道理,便能治国平天下了?”
他驻足不动,那森冷目光却如泰山压顶,沉沉压在孙圣阳肩头。
“好,你既要论仁德,谈人心,朕就与你论个明白。”
“寒冬将至,北境百姓饥寒交迫。而那些江湖门派,仗武自立,不遵王化,致使政令难行!此乃国朝痼疾,积弊已久!”
他的话音沉静,却凝聚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你告诉朕,若不行雷霆手段,打掉他们的气焰,朝廷赈济如何送达百姓?朕的政令,如何通行天下?”
“现在,朕给你这个机会。”
林烬微微俯身,一字一句,清晰砸落:
“将你口中那套仁政,给朕落到实处——写一份详尽方略。告诉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