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气息微弱但清晰,指引她穿过工坊,来到后山一处天然洞穴前。洞口以精铁铸成大门,门上刻满剑形花纹,正中是一把巨大的锁——此刻锁已被破坏,门虚掩着。
门内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她握紧幽曈剑,悄然进入。
洞穴内部别有洞天。这是一处天然的溶洞,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石尖滴落的水珠在下方汇聚成一小潭。而潭水四周,插着数以百计的剑——断剑、残剑、锈剑,每一柄都透着一股悲凉之意。
这里是铁剑门的剑冢,历代门人佩剑的归宿。
潭水中央,有一方石台。台上盘坐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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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须发皆白,浑身浴血,胸前有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血肉呈现不自然的紫黑色,显然中了剧毒。但他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按在膝上一柄剑的剑柄上——那剑与燎原剑形制相似,只是通体银白,剑身布满冰裂纹。
感应到林清羽进入,老者缓缓抬头。
他的眼睛是罕见的赤红色,如燃烧的炭火。尽管重伤濒死,那目光依旧锐利如剑,扫过林清羽身后的燎原剑时,瞳孔微微一缩。
“燎原……认你为主了?”声音沙哑干涩。
林清羽走近石台,在五步外停下:“晚辈林清羽,见过铁门主。燎原剑自主飞出相救,但并未认主——只是暂借力量。”
“暂借?”铁狂生咳出一口黑血,血中似有细虫蠕动,“呵……那小子眼光倒是不差。能得燎原认可,哪怕只是暂借,也说明你心性纯正,非邪佞之辈。”
他喘息片刻,继续道:“外面……如何了?”
“假冒的副门主已被诛杀,但贵派弟子……”林清羽顿了顿,“大多遇害。”
铁狂生闭上赤瞳,良久,长叹一声:“怪我……怪我识人不明。三年前独子死于血痋教之手,我一心复仇,广纳江湖客……却不知魔教早已派人潜伏。那铁无妄……不,黑瞳使,三年前便以铸剑师的身份入我门下,一步步取得信任,直到三天前突然发难……”
“他用控心丝操控了大部分弟子?”
“不止。”铁狂生猛地睁开眼,眼中怒火熊熊,“他在我饮食中下了‘蚀心痋’,此痋潜伏期长达三年,一旦发作,中者五脏六腑将被痋虫啃噬,痛不欲生。我以毕生功力强行压制,才撑到今日……但他真正的目的,是剑冢。”
老者指向溶洞深处。
在那里,岩壁上有一处凹陷,凹槽内空空如也。
“那里原本供奉着铁剑门祖师传下的‘剑魄石’。”铁狂生声音低沉,“石中封存着历代门主临死前灌注的一道剑意,三百年来已积蓄七十三道。黑瞳使想要夺取此石,炼化为‘千目法相’的载体……若让他得逞,南武林将无人能制。”
林清羽心头一凛:“剑魄石现在……”
“被我毁了。”铁狂生惨然一笑,“三天前察觉中毒时,我便知门派已陷。于是假意闭关,实则潜入剑冢,以秘法引爆剑魄石中的七十三道剑意——那些剑意虽散,但至少没落入魔教之手。只是爆炸也重创了我,若非燎原剑护主,我已死在当场。”
他看向林清羽背后的燎原剑:“此剑……本非铁剑门所有。乃是二十年前,一位故人寄存在此。”
“故人?”
“东海蜃楼岛岛主,云梦泽。”铁狂生眼中泛起回忆之色,“他说此剑关乎天下苍生,托我以铁剑门地火温养,待有缘人来取。如今看来,有缘人便是你了。”
东海蜃楼岛……又是东海!
林清羽想起箫冥昏迷前的嘱托。看来东海之行,势在必行。
“铁门主,您的伤势……”她上前一步,想要查看。
“不必了。”铁狂生摆手,“蚀心痋已入心脉,神仙难救。我强撑到现在,一是为等燎原剑寻得新主,二是……有一事相托。”
他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铁牌。牌身黝黑,正面刻着一柄小剑,背面则是复杂的云纹。
“这是铁剑门‘剑主令’,持此令可调动铁剑门在南荒的所有暗桩——虽然经过此番清洗,暗桩恐怕也损失惨重,但总还有些可用之人。”他将铁牌递给林清羽,“替我……清理门户。铁剑门可以覆灭,但绝不可沦为魔教爪牙。”
林清羽接过铁牌,入手沉甸甸的:“晚辈定当尽力。”
“好……好……”铁狂生气息越来越弱,“还有一事……关于天罡刺……”
他猛地抓住林清羽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七剑之间……有共鸣……你已得幽曈、燎原,便可感应……其余五剑……但小心……血痋教也在利用……这种共鸣……设下陷阱……”
话音渐低。
最终,赤瞳中的火焰彻底熄灭。
这位称雄南荒数十年的剑豪,就这样坐在剑冢之中,与他的剑、他的门派,一同走向终结。
林清羽默默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