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拉我……一把……”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快……这礁石……撑不了多久……”
林清羽略一沉吟,足下一点,身形如轻燕般掠过数丈距离,落在白衣客所在的那块黑色礁石上。礁石不大,仅容两三人站立,表面滚烫,边缘不断被岩浆侵蚀,发出“滋滋”声响,确如他所言,随时可能崩塌。
她伸出枭瞳杖,示意白衣客抓住杖身。白衣客没有犹豫,伸手握住。林清羽运起残余内力,奋力一拉,将他从岩浆中彻底拖了上来。
白衣客瘫倒在滚烫的礁石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吐出更多带着焦黑碎屑的污血。他挣扎着盘膝坐起,从怀中取出一个几乎被高温熔毁变形的玉瓶,倒出两粒焦黑的药丸塞入口中,闭目运功。
林清羽在一旁警惕地戒备着,同时观察他的伤势。除了严重的外伤和灼伤,他体内气息极其混乱,显然硬抗岩浆高温和先前与无音激斗的消耗,都对他造成了重创。尤其是手腕处被无音灰败洞箫点中的地方,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正缓缓向上蔓延。
“你中了毒。”林清羽指出,“需要尽快处理。”
白衣客缓缓睁眼,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腐髓痋毒’……无音那疯子,果然把他自己炼成了毒人……咳咳……暂时死不了。”他目光转向林清羽,异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方才……多谢。”
谢的是拉他上来,还是之前以枭瞳杖破阵助他?
林清羽不置可否,问道:“无音呢?死了?”
“坠入岩浆核心,十死无生。”白衣客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即便他躯壳被‘痋’力改造过,也绝无可能在那等高温下存活。只是……”他眉头微蹙,“那三根‘控心针’也随之沉没了。可惜。”
“控心针?”林清羽心中一动,“那就是你师兄被控制的关键?”
“不完全是控制。”白衣客调息片刻,气息稍稳,“那是一种极其古老恶毒的痋术,名为‘三阴锁魂针’。以特殊手法和材料炼制,刺入心脉相关要穴,并非完全操控宿主神智,而是不断放大、扭曲其内心深处的某种执念或阴暗面,同时灌输特定的‘痋’力与知识,使其逐渐偏执癫狂,最终心甘情愿为施术者所用。无音当年痴迷音律与‘痋’力结合之道,本就偏执,被此针暗中种下,才会变成后来那般模样……弑师、叛门、与血痋教勾结……”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痛楚与悔恨,“当年我若早些察觉……”
林清羽默然。师门惨变,手足相残,其中是非恩怨,外人难以评断。她更关心现实问题:“我们现在如何离开?石梁已断,原路难返。你对这地窟地形似乎有所了解,可有其他路径?”
白衣客挣扎着站起,身形晃了晃,勉强站稳。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对面峭壁上,岩浆湖上方数十丈处,一个被常年热气熏烤得发黑、不太起眼的狭窄洞口。
“那里……是地图上标注的另一条备用通道,‘热风甬道’。”他指着那个洞口,“穿过它,应该能绕到隗山外围的另一侧,更靠近地宫入口。但这条通道内充斥着高温毒气和可能存在的热熔岩喷口,同样危险。”
“总比困死在这里强。”林清羽果断道。她抬头估算距离,洞口位于陡峭岩壁,下方是沸腾岩浆,直接飞跃过去风险太大,况且两人此刻状态不佳。
“看到那些垂落的、颜色暗红的石笋了吗?”白衣客指向峭壁上方一些粗大、中空、仿佛由熔岩冷凝形成的钟乳石状物体,“那是‘火凝乳’,内部中空,相对坚固,可以借力。”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调匀气息。林清羽将枭瞳杖别在腰间,白衣客也收起了他那破损严重的洞箫。对视一眼,同时纵身而起!
林清羽施展“踏雪无痕”,身法轻灵,足尖在一块块凸起的灼热岩石和垂落的“火凝乳”上疾点借力,如同蜻蜓点水,快速向上攀升。白衣客虽然受伤不轻,但身法依旧高明,如同没有重量的幽魂,紧随其后。
炽热的气浪不断上涌,烤得人皮肤刺痛,呼吸艰难。下方岩浆湖的咆哮声似乎也变得更加狂躁。有好几次,林清羽脚下的“火凝乳”因承受不住重量而碎裂,碎石坠入岩浆,险象环生。她都凭借过人的反应和轻功,堪堪避过。
终于,两人一前一后,落在了那狭窄的洞口边缘。洞口内黑黢黢的,一股比外界更加灼热干燥、带着浓烈硫磺与某种金属氧化物气味的热风,呼呼地从深处吹出,如同巨兽的吐息。
白衣客取出一颗夜明珠(竟然未被高温完全毁掉),微弱的光芒照亮前方。洞口内是一条倾斜向上、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甬道,但岩壁被热风常年侵蚀,变得坑洼不平,布满琉璃状的光泽。地面滚烫,隔着靴底都能感到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