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赐,林清羽记下了!他日必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清冷话音未落,她身影已没入庙宇后墙一个早已看好的破洞,消失在庙外更浓重的黑暗与鬼哭林深处。
白衣人并未立刻追击。他站在原地,缓缓低头,看向左肩那点殷红,以及那枚颤巍巍钉在衣上的银针。伸出右手两指,极为小心地将银针拔出。针尖带出一缕暗红色的血珠,血珠颜色竟比常人偏深,且隐隐有一股极淡的腥甜气。
他凝视针尖片刻,又抬头望向林清羽消失的方向,异色眼眸中光芒闪烁不定,愤怒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思量。
“太素真气……冰魄玄针……无影针……”他低声自语,“玄尘子,你倒是找了个好传人。可惜,卷入此事,便是自寻死路。”
他忽地将那枚染血的银针凑到鼻端,轻轻一嗅,眉头微蹙。“除了太素真气,竟还有一丝……血髓蛊的阴毒气息?她已暗中沾染了蛊毒?还是……”
他似想到了什么,眼神蓦然一凝。不再停留,白影一闪,已如鬼魅般掠过满地瓦砾,也消失在庙门外,方向却并非直追林清羽,而是略微偏斜,朝着黑煞岭更深、更险恶的方位掠去,速度奇快,几个起落,便融入山林夜色,再无踪迹。
破庙重归死寂,只有断柱残垣,记录着方才短暂却凶险的交锋。
……
鬼哭林深处,林清羽将轻功提到极致,不顾枝叶刮擦,只寻最阴暗难行的路径疾奔。直到确信身后并无追兵,又兜转了几个大圈,来到一处隐蔽的、被厚重藤蔓覆盖的山崖凹陷处,她才停下。
背靠冰冷湿滑的岩壁,她急促喘息几声,立刻检查自身。右臂经脉仍残留着一丝阴寒刺痛,是那白衣人诡异内力侵袭所致,好在“太素清心诀”自行运转,已将其慢慢化去。损耗最大的是心神,那幽香与微音的攻击防不胜防,至今仍觉太阳穴隐隐胀痛。
她取出怀中玉盒。盒身温热犹存,显然方才那白衣人箫音引动甚剧。打开一条缝,内里血髓子蛊仍在薄霜覆盖下僵滞,但似乎那薄霜比之前消融得更快了些。
“此人究竟是谁?武功路数如此诡异,似与音律、香道相关,又对血髓蛊知之甚详……”林清羽眉头紧锁,“他提及师父最后现身之处……是真是假?他也要找‘痋母’?”
“痋母……南……”她再次回想那供桌上未尽的字迹。薛百草指引她来此,留下这线索,究竟是善意,还是又一个局?那白衣人似乎也对此线索颇为在意。
她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正被卷入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大的漩涡。药王谷的惨变,神秘的黑衣笛手,性情古怪的薛百草,还有这诡异强大的白衣客……他们之间,是否有着某种联系?都指向那阴毒绝伦的“血髓蛊”与更神秘的“痋母”?
师父玄尘子,是否在探查此事时,触及了某个核心秘密,因而失踪?
夜色如墨,山林幽邃。前方迷雾重重,敌友难辨。但师父下落不明,药王谷数百弟子生死系于蛊毒,她已无退路。
调匀呼吸,压下翻腾的气血与纷乱的思绪,林清羽将玉盒小心收好。当务之急,是尽快化解右臂残留的阴寒异气,并设法补充消耗的真元。这黑煞岭绝非久留之地,白衣人虽未直追,但其动向莫测,必须尽快离开。
她盘膝坐下,运转“太素清心诀”,同时从药箱中取出两枚清香扑鼻的“宁神丹”服下,又用三根银针刺入右臂相关穴道,辅以精纯内力,缓缓驱除那股如附骨之疽的阴寒。
一个时辰后,林清羽睁开双眼,眸中倦色稍去,重现清明。右臂不适已消除大半。她起身,侧耳倾听四周,唯有风声林涛。
必须走了。下一步该去何处?继续追查“痋母”线索?“南”字所指,范围太广。或许,该从白衣人透露的“师父最后现身之处”着手?尽管那可能是陷阱,但却是目前唯一稍显具体的指向。
她理了理衣裙,背上药箱,手握“秋水”,再次没入黑暗。方向,是她入黑煞岭前,曾路过的一个边缘小镇。那里或许能打听到更多关于黑煞岭、关于近日陌生人来往的消息,也能让她稍作休整,理清这团乱麻。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鬼哭林范围,前方依稀可见远处低矮山峦轮廓,天色也透出极淡的灰白,长夜将尽之时——
一阵极其微弱、却令她瞬间血液几乎凝固的“嗡嗡”声,贴着地面,从侧后方急速接近!
那不是风声,不是虫鸣。
是……振翅之声!密集、细微,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韵律。
林清羽霍然转身,瞳孔骤缩!
只见朦胧的晨雾与未散的夜色交织处,一片淡淡的、近乎透明的绯红色“薄雾”,正贴着林间地面,如同潮水般向她漫涌而来!细看之下,那哪里是雾,分明是无数只米粒大小、通体半透明、内里却隐隐有血丝般纹路蠕动的飞虫!虫群汇聚,振翅之声汇成一片低沉的嗡鸣,所过之处,草木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