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部长。”散会后,赵政委叫住庞媛媛,有些迟疑地说,“这材料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了?侯宽那事儿我听说过,好像和材料上写的不太一样……”
庞媛媛眉毛一挑,质问道:“赵政委,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们武装部培养的典型吗?”
赵政委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庞媛媛逼近一步,身上的香水味呛得赵政委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现在全县都在抓典型、树榜样,你是要拖后腿吗?”
赵政委哑口无言,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庞媛媛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这个老顽固,迟早得把他调走……
材料报到县委后,却如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音。庞媛媛派人去催了几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张书记正在研究”。
一周后的晚上,庞媛媛刚回到家,就看见张德祥阴沉着脸坐在客厅里,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回来了?”张德祥头也不抬地问道。
庞媛媛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说道:“嗯。今天部里开会,讨论了下一阶段的民兵训练……”
“侯宽的材料是怎么回事?”张德祥突然打断她,声音冷若冰霜。
庞媛媛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衣领,反问道:“什么材料?”
“别装糊涂!”张德祥猛地站起来,把一叠文件摔在茶几上,愤怒地说道,“武装部报上来的这份‘战斗英雄’材料!你们想干什么?把侯宽这种人捧成英雄?”
庞媛媛不紧不慢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反问道:“侯宽同志击毙过日寇,为什么不能评为英雄?”
“击毙日寇?”张德祥气得笑出声来,“他杀的是已经举手投降的日本兵!那是违反政策的!没追究他的责任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还想当英雄?”
庞媛媛不慌不忙地点燃一支烟,说道:“老张,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能说得清当时的情况?再说,现在需要树立典型……”
“典型?”张德祥一把夺过庞媛媛手中的烟,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怒斥道,“你这是弄虚作假!”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庞媛媛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和她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张德祥已经五十出头,鬓角斑白,肚子也微微发福,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此刻,这双眼睛里满是怒火和……失望?
“老张,”庞媛媛突然笑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就是个表彰吗?至于这么大动肝火?”
张德祥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说道:“媛媛,你有所不知。侯宽这类人,骨子里就是个投机取巧之徒。如今把他抬得越高,日后摔得就会越惨。到时候受连累的可是你啊!”
庞媛媛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说道:“我觉得你是想得太多了。侯宽工作能力挺不错的,群众对他的评价也挺好……”
“群众评价?”张德祥冷笑一声,“他那些丑事谁不清楚?靠送礼当上的官,现在还妄想当英雄?简直是白日做梦!”
这句话刺痛了庞媛媛。她猛地站起身来,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张德祥的鼻子上,质问道:“张德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收了侯宽的礼,才给他办事的吗?”
张德祥自知失言,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便说道:“我没这么说。但你敢发誓,侯宽没给你送过礼吗?”
庞媛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当然收了侯宽的礼——金戒指、银镯子、真丝头巾……这些东西如今都锁在她的首饰盒里。但她不能承认,尤其是在张德祥面前。
“张德祥!”庞媛媛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庞媛媛跟着你革命这么多年,换来的就是你这样的猜疑?好啊,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今天就把事情说清楚!”
说罢,她转身冲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张德祥站在原地,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他本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可侯宽这件事触及了他的底线——弄虚作假,这是他最无法容忍的。
卧室里,庞媛媛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精心描绘的眉毛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她突然感到一阵心酸——这么多年来,她为张德祥付出了一切,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革命战友……”庞媛媛喃喃自语,回想起张德祥每次拒绝结婚时说的话,“为了全人类的解放,连命都可以不要,还在乎名分……”
当时她觉得这话是多么的崇高,多么的无私。可如今想来,不过是张德祥不想承担责任的借口罢了。他老家有老婆孩子,甚至都已经当了爷爷,却还要霸占着她的青春……
庞媛媛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侯宽送给她的金戒指、银镯子,还有那对翡翠耳坠。这些东西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比张德祥这些年给她的任何承诺都要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