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侯宽又让侄子侯印送去了鸡蛋、牛头肉和一只烧鸡。这次庞媛媛连客套话都免了,直接让人把东西拎进了厨房。
“侯参谋,”庞媛媛似笑非笑地看着侯宽,“你这礼送得挺勤呐?”
侯宽赔着笑说:“庞部长日夜操劳,我们做下属的总得表示表示……”
庞媛媛摆了摆手:“行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好好干,组织上不会亏待你的。”
就这样,侯宽和庞媛媛的关系迅速升温。他开始有事没事就往庞媛媛办公室跑,又是端茶递水,又是嘘寒问暖,活脱脱像个殷勤的小厮。庞媛媛开会,他提前准备好材料;庞媛媛下乡,他鞍前马后地张罗;庞媛媛咳嗽一声,他立刻递上热茶……
一个月后,侯宽的“投资”升级了。他咬咬牙花了半个月工资,在县城最好的绸缎庄买了一条真丝头巾,又在一家老字号银楼买了一对银镯子。
“庞部长,这是我在旧货市场偶然看到的……”侯宽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说道,“我觉得特别配您的气质,就……”
庞媛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拿起银镯子对着光看了看,又摸了摸那条绣着牡丹花的真丝头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说道:“哟,侯参谋眼光不错嘛。”
“哪里哪里,”侯宽谦卑地低着头,“再好的东西也配不上庞部长的风采……”
庞媛媛被逗乐了,她罕见地拍了拍侯宽的肩膀:“你这张嘴啊……行了,东西我收下了。明天县里有个会,你跟我一起去。”
侯宽知道,这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庞媛媛的“自己人”圈子。走出武装部大门时,他的背挺得笔直,连门口的卫兵都对他敬了个礼。
侯宽的野心远非如此简单。他所觊觎的,并非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参谋职位,而是手握的实权,是能让他扬眉吐气、傲然于世的地位。
第二天一早,侯宽便前往县城的黑市。这里鱼龙混杂,各种生意都有人涉足。他找到一个专门收购赃物的贩子,压低声音说了几句。那贩子上下打量了侯宽几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侯参谋也干这一行?”
侯宽板起脸,严肃地说:“少废话。有货吗?”
贩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道:“巧了,刚到手一批‘红货’,成色绝对一流……”
所谓“红货”,指的就是那些从被批斗的地主老财家中抄出来的金银首饰。按照规定,这些东西都应上缴国库,但总有人会偷偷截留一部分,拿到黑市上倒卖。
侯宽跟着贩子七拐八拐,来到一间隐蔽的小屋。贩子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打开后,里面金光闪闪——金戒指、金耳环、玉镯子……应有尽有。
“这个多少钱?”侯宽指着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问道。
贩子伸出五根手指,说道:“五十块大洋,价格没得商量。”
侯宽倒吸一口凉气——这相当于他三个月的工资!但他咬了咬牙,还是掏钱将其买了下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点投资又算得了什么?
当天下午,侯宽找了个机会,像献宝一样把金戒指呈给了庞媛媛。
“庞部长,您瞧瞧这个……”侯宽小心翼翼地打开丝绒盒子,说道,“我觉得这红宝石特别衬您的肤色……”
庞媛媛的眼睛瞬间直了。她拿起戒指戴在手上,对着阳光左看右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侯宽,”庞媛媛突然正色道,“你知道组织上有规定,党员干部不能收受贵重礼品……”
侯宽早有准备,说道:“庞部长多虑了。这并非礼品,而是我替您暂时保管的‘战利品’。上次抄胡萝头家的时候,不是有些首饰还没来得及登记吗?这就是其中之一啊……”
庞媛媛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你个侯宽!脑子转得挺快啊!”她满意地摩挲着戒指,“行,那就先‘保管’在我这儿吧。”
侯宽心里清楚,这次的投资又成功了。但他也留意到,庞媛媛虽然收下了他的礼物,却始终没有实质性地提拔他。每次他旁敲侧击地提及此事,庞媛媛总是巧妙地岔开话题。
这让侯宽坐立不安。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怎样才能让庞媛媛真正为他办事。直到有一天,他在武装部偶然听到庞媛媛和县委书记张德祥的谈话……
“老庞,那个侯宽……可靠吗?”张德祥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缝里传了出来,“他可是有前科的……”
“书记放心。”庞媛媛的声音透着几分自信,“这种人若能善加利用,便是一把利剑。况且,他那些黑历史,不正是拿捏他的有力把柄吗?”
“嗯……有道理。”张德祥沉吟着说道,“不过提拔的事暂且搁置,再观察观察……”
侯宽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心中又惊又怒。原来庞媛媛一直都在防备他!什么“自己人”,什么“心腹”,全都是假象!她根本就没打算真正提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