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百川的目光停在“鹰嘴崖”与“铁石城”之间的蓝色虚线——那是流经北萧城的青岚河支流,此刻河面结着三尺厚的冰:“刘宁强算准了我们不敢在冰面运粮,却忘了青岚河底有条‘藏粮暗渠’——三年前镇北军修来囤积军粮,入口在北萧城西门下游五里。”
陈啸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少年时随父亲巡视河防,曾见过暗渠入口的石兽雕像:“暗渠窄得只能容单人通过,你打算让士兵背着粮袋爬过去?”
老城主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冰面裂痕,“且不说紫霄贼在河岸设了二十里岗哨,单是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就能把人冻成冰雕。”
“所以要用‘冰蚕甲’。”顾百川从兵器架取下一件银白色铠甲,甲片间缠着透明的冰蚕丝,在烛光下泛着幽蓝光泽,“这玩意浸过雪山上的冰蚕黏液,能抵御极寒。去年北萧城的猎人用它捕过白熊,穿三天三夜也不觉得冷。”
陈啸伸手触碰甲片,凉意瞬间窜至肘间:“可暗渠里的积水没膝,就算穿着冰蚕甲,爬完十里暗渠也得冻掉半条腿。”
老城主突然瞥见顾百川腰间的狼头令牌,令牌裂痕与暗渠入口的石兽嘴部纹路莫名重合,“你想让‘狼头营’扮成紫霄贼的巡逻队,从陆上吸引火力,再派死士从暗渠运粮?”
“不是死士,是‘水鼠帮’。”顾百川翻开《北萧城地方志》,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漕帮密档”,“当年漕帮用这帮人偷运私盐,个个能在水下闭气半炷香,暗渠里的石柱间距、积水深度,他们比自家炕头还清楚。”
更夫敲出丑时三刻的梆子声,陈啸望向窗外的青岚河,冰面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银辉:“就算粮食运进城,紫霄贼的‘震地弩’还架在鹰嘴崖,铁石城的城墙被轰得千疮百孔,如何抵挡接下来的攻势?”
顾百川摸出从乱葬岗带回的紫霄贼弩箭,箭头三棱形的破甲设计被红笔圈住:“刘宁强的弩箭虽狠,却要三人才能操作。我让铁匠铺照着做了批‘袖珍弩’,藏在粮袋夹层里——每把弩配十支淬毒短箭,铁石城的百姓藏在废墟里,足够射杀百余名弩手。”
陈啸的玄铁剑突然出鞘三寸,剑刃映得顾百川眼底的血丝愈发猩红:“你这是要把粮食变成兵器,让铁石城的百姓拿起武器自卫?”老城主的喉结滚动,想起三年前清河村的妇孺,被紫霄贼用弩箭钉在墙上的惨状,“但刘宁强一旦发现粮队里藏着兵器,会屠城泄愤。”
“所以粮队最前面的三辆马车,要装满北萧城的‘祈福年糕’。”顾百川抓起案头的年糕样品,糯米间夹着红枣和核桃,“每块年糕里藏一片薄如蝉翼的‘狼头令牌’——紫霄贼的底层士兵见了这玩意,会以为是‘血狼队’的密令,不敢轻易拦截。”
窗外传来战马的嘶鸣,那是“狼头营”在整装待发。陈啸望着顾百川胸前晃动的银铃残片,突然想起女儿生前最爱的糖画,也是这般在寒风中闪着脆弱的光:“何时行动?”
“子时初刻,月落时分。”顾百川将冰蚕甲叠好,放进特制的防水皮囊,“暗渠入口的石兽眼睛会亮起绿灯,那是‘水鼠帮’的暗号。你在北萧城城头看见铁石城方向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就派‘狼头营’冲击紫霄贼的左翼,吸引‘冰狼队’回防。”
更夫敲出寅时的梆子声,陈啸摸出腰间的银铃残片,残片与顾百川的令牌拼合成完整的狼头图案。老城主突然将残片按在对方掌心:“若信号弹迟了……”
“那就让青岚河的冰面先‘开花’。”顾百川握紧令牌,狼头的眼睛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我会在暗渠出口堆满‘震天雷’,就算炸不开紫霄贼的防线,也能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决堤淹城。”
陈啸望向铁石城方向,那里的城墙缺口处突然闪过几点火光,宛如即将熄灭的烛火。老城主知道,这一战的关键不在兵力多寡,而在虚实之间——用粮食作饵,用百姓作棋,在紫霄贼的钢铁防线上撕开一道血口。
当子时的钟声响起,顾百川带着“水鼠帮”潜入青岚河的冰窟,陈啸登上北萧城城头,手中的银铃残片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月光下,青岚河的冰面泛起细碎的裂纹,宛如大地在黎明前的最后一次呼吸。
雪越下越小,却掩盖不了暗渠深处传来的隐约水声。陈啸知道,顾百川正在黑暗中爬行,每一步都可能坠入深渊,但他更清楚,当铁石城的百姓咬开年糕,摸到那片薄如蝉翼的令牌时,紫霄贼用恐惧编织的罗网,终将在人性的光芒中崩解。
东方的天际泛起微光,陈啸握紧玄铁剑,静待三颗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此刻,他忽然想起顾百川说过的话:“真正的防线从来不在城墙,而在人心。”而这一次,他要让铁石城的人心,成为最锋利的武器。
子时三刻,北萧城西门外的青岚河冰面笼罩在浓稠的雾霭中,月光被撕成碎银,洒在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