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该开场了。
就在此时,殿中乐声陡然一变。
先前靡靡的丝竹之音,化作了高亢激昂的鼓点,仿佛骤雨敲打芭蕉,又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殿中央,数十名舞姬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女子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飞天舞衣,赤着双足,手腕与脚踝系着金色的铃铛,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哦?是陈家姑娘的飞天舞。”
有大臣认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听闻此舞只应天上有,今日竟有幸一见!”
高台之上,皇帝也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对身旁的太后笑道:“母后,这便是朕为您寻来的惊喜,您可还喜欢?”
太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陈随心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乐声再起,陈随心动了。
她的舞姿,时而如惊鸿乍起,矫若游龙;时而如弱柳扶风,翩然欲仙。
那长长的绸带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流云,化作惊涛,化作缠绕的藤蔓,勾勒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画面。
她整个人,就如同从敦煌壁画上走下来的天女,美得不似凡人。
满殿的喧嚣,渐渐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道绝美的身影所吸引。
包括雅安郡主。
她一双美目,却并未完全停留在陈随心的舞姿上,而是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一寸一寸地,描摹着邻座那个男人的侧脸。
严青义。
青山书院的二公子,她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
此刻,严青义的眼中,再无他物。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痴迷,仿佛整个灵魂都被那个舞台上的女子勾了去。
那眼神,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雅安郡主的心里。
她恨得牙痒痒,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一个卑贱的舞姬,凭什么!
凭什么能得到他的注视!
她不动声色地瞥向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宫人。
那宫人面容普通,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他感受到了雅安郡主的视线,极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点头。
雅安郡主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淬了毒的、邪恶的笑意。
等着吧,陈随心。
很快,你就会从天上,狠狠地摔到泥里!
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当陈随心跃至最高点,做出那最惊险、最华丽的“九天揽月”时,那根看似坚韧的绸带,会应声而断。
她会像一只折翼的蝴蝶,从半空中坠落。
不死,也得残废。
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她心爱的严青义的面,摔得血肉模糊,丑态百出!
这,就是跟她雅安郡主抢男人的下场!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那个刚刚与她交换了信号的宫人,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目光飞快地与另一人交汇。
那人,正是端坐席间,神色淡然的沈禾。
一个眼神的交错,快如电光石火,随即分开。
沈禾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她端起茶盏,送到唇边,用杯沿掩去了那抹深意。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丝清甜的桂花香。
雅安,你以为你是猎人?
却不知,你早已是别人网中的猎物。
此刻,殿中的舞蹈已至高潮!
陈随心足尖一点,整个人如一缕青烟,被绸带牵引着,扶摇直上!
她越升越高,身姿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
“天啊!”
“飞起来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仰着头,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升至半空的身影上。
她宛若真正的天女,即将揽下九天之上的明月。
“九天揽月!”
有人激动地喊出了这个动作的名字。
雅安郡主的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
就是现在!
断吧!
给我断!
让她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严青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中满是紧张与担忧。
高台上的皇帝与太后,也微微前倾了身体。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一刻,陈随心在空中舒展身体,做出了一个美到极致的揽月之姿。
然而——
预想中绸带断裂、美人坠落的惨剧,并未发生。
那绸带,稳稳地、牢牢地,承载着她的身体。
她,在最高点,完美地定格成了一幅画。
一幅,足以载入史册的,绝美画卷。
满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