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试着把这种凝胶状微生物加入含有桡足类的培养基里。奇怪的是,桡足类并没有吃它,反而主动避开了;而当他们把微生物的提取物滴进散有藻类细胞的培养基时,藻类细胞不仅没生长,反而开始出现细胞壁皱缩的迹象——像是在排斥这种物质。
“又错了。”叶之澜把实验记录本摔在桌上,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从早上到现在,他们试了五种方法,浪费了十几份样本,却连一个有效的数据都没拿到。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斜,实验室里的试剂瓶投下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冷清。
萧凡捡起记录本,翻到昨天画的示意图那一页:“我们是不是把问题想太复杂了?藻类在海里能大量生长,说明它需要的条件在海里很常见,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比如……光照?”
“光照我们试过了,和近海白天一样的时长。”叶之澜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
“那波长呢?”萧凡突然坐直身体,“我们用的是普通白光,但海里的光照波长会随着深度变化——红浪在海面下一米左右,那里的蓝光和绿光更多,红光几乎被过滤掉了。我们之前用的白光里有红光,会不会反而抑制了藻类生长?”
这个猜测让叶之澜猛地抬起头。他们之前只考虑了光照时长,却完全忽略了波长!她立刻找出实验室里的滤光片,挑选出能过滤红光、只保留蓝光和绿光的型号,装在培养箱的灯上。然后从刚才散有藻类细胞的培养基里,小心翼翼地吸取了几滴,滴进新的深海培养基里,放进了改装后的培养箱。
“现在只能等了,”萧凡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下午五点了,“就算波长对了,也得等十几个小时才能看到迹象。”
叶之澜点点头,却没像之前那样充满期待。连续一天的失败让她有点泄气,她坐在操作台前,看着培养箱里的培养基,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明明离真相只有一步,却怎么都跨不过去。
“要不要去海边看看?”萧凡突然提议,“说不定晚上的红浪有不一样的变化。”
两人驱车来到银滩时,夕阳刚好落在海平面上,把海面染成了一片金红色。白天那片淡红色的红浪,此刻竟然变成了深紫色,在暮色里像一块浮动的绒布。叶之澜蹲在海边,用手掬起一捧海水,里面的红色藻类在夕阳下泛着微弱的荧光,比白天更亮了。
“你看,它们晚上会发光?”她惊讶地看着手心里的海水,那些细小的藻类细胞像星星一样闪烁着。
萧凡也凑过来,眉头却皱得更紧:“这种荧光通常是藻类在应激状态下才会产生的,可晚上的海水温度和氧气含量都很稳定,它们为什么会应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开潮汐预报——今晚是大潮,海水的盐度会比平时低3‰。
“是盐度!”叶之澜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们之前配培养基的时候,用的是平均海水盐度,可红浪区域的盐度会随着潮汐变化!晚上大潮时盐度低,藻类反而更活跃,甚至会发光!”
他们立刻采集了晚上的红浪海水,回到实验室后第一时间测量盐度——果然只有28‰,比他们之前用的31‰低了3个单位。叶之澜赶紧重新配制培养基,严格按照晚上海水的盐度、温度,甚至加入了刚才测得的微量蓝光,再把下午散落在培养基里的藻类细胞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培养箱的灯发出淡淡的蓝光,透过玻璃照在叶之澜脸上,她盯着里面的培养基,心里既期待又害怕——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了,如果再失败,她真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先回去睡会儿吧,”萧凡把她的帆布包递过来,“明天早上再来,现在在这里等也没用。”
叶之澜摇摇头,找了把椅子坐在培养箱旁边:“我等在这里,万一有变化,能第一时间记录。你先回去,明天早上带早餐过来就行。”
萧凡知道她的脾气,没再劝,只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硬撑。”
实验室里只剩下培养箱运行的轻微声响,叶之澜趴在桌上,看着蓝光里的培养基,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见培养皿里泛起了淡淡的红色,那些红色的藻类细胞在缓慢地分裂、舒展,像一片小小的红海在玻璃皿里苏醒——可当她猛地睁开眼,培养皿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有蓝光在透明的液体里轻轻晃动。
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又回到了银滩,那片红浪突然变得很大,把她和萧凡都围在中间,无数红色的藻类细胞在海水中游动,桡足类在旁边穿梭,还有那种凝胶状的微生物贴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凉的——忽然,所有的生物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朝着她的方向,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可她怎么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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