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林总裹着层湿暖的雾,叶知澜的帆布鞋刚踏进去年踩熟的小路,就被藤蔓上的晨露打湿了鞋尖。她攥着相机往前走,鼻尖萦绕着腐叶与花香交织的气息——是石斛要开了,比她和萧凡约定的日子,早了整整一周。
“慢点走,别又像上次那样摔着。”萧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拎着的监测箱晃了晃,里面装着测叶片厚度的卡尺和新的记录册。他快步追上,自然地接过叶知澜肩上的背包,“张叔说早上在监测点C看见花苞了,咱们去晚了,说不定第一朵已经开了。”
叶知澜眼睛一亮,脚步又快了些。穿过一片竹林时,头顶忽然传来“叽叽”的轻叫,她抬头,看见三只啄花鸟掠过枝头,翅膀上的橙红色羽毛在雾里闪了闪,竟径直往监测点的方向飞去。“它们还记得咱们!”她笑着加快脚步,连鞋尖的湿意都忘了。
转过最后一道弯,监测点C的景象突然撞进眼里。去年那株濒死的细叶石斛,如今已长到半人高,翠绿的枝叶间,缀着六七个淡紫色的花苞,最顶端的那朵已经绽开了瓣,花瓣边缘泛着浅白,像被雾晕开的颜料。旁边的成年石斛更热闹,几十朵花挤在枝桠上,风一吹,细碎的花瓣落在湿润的土上,铺了层浅浅的紫。
“真的开了。”叶知澜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绽开的花瓣,触感薄而韧,带着点微凉的湿意。萧凡打开监测箱,拿出卡尺小心地量着花苞的直径:“最大的花苞3.2厘米,绽开的花径2.8厘米,比科考站记录的平均数据还大些。”他低头记录时,发梢垂落,刚好扫过叶知澜的手背,痒得她忍不住笑出声。
两人正忙着记录,远处传来竹筐晃动的“咯吱”声。叶知澜抬头,看见张叔背着个竹筐走来,筐沿上挂着个竹编的小篮子,里面装着几颗熟得发黄的野芒果。“我就说你们今天会来!”张叔放下竹筐,从篮子里拿出芒果递过来,“老婆子早上煮了玉米,我给你们装了两个,还热着呢。”
叶知澜接过芒果,指尖触到竹篮的暖意,心里也热烘烘的。她指着石斛的花苞:“张叔,您看,比咱们去年想的还开得早。”张叔凑过去,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笑着点头:“这小苗有灵性,知道你们要回来,赶早开了给你们看。”他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叶知澜往溪边走,“对了,我昨天在下游看见穿山甲的脚印了,带你们去看看。”
萧凡连忙把监测本收好,跟着两人往溪边走。张叔熟门熟路地拨开溪边的芦苇,指着泥地上的脚印:“你看,这脚印有巴掌大,还有鳞片刮过的痕迹,肯定是穿山甲。”叶知澜蹲下来,拿出相机对着脚印拍照,镜头里的脚印清晰完整,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这附近有穿山甲,说明咱们这半年的生态保护没白做。”萧凡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掏出手机,把脚印照片发给科考站的老教授。
看完脚印,三人回到监测点。叶知澜继续记录花苞数量,萧凡则用土壤湿度仪测量根部的湿度,数值显示62%,刚好在细叶石斛适宜生长的范围内。“土坝那边的水流很稳定,上个月下了两场雨,泉眼的水位也涨了不少。”萧凡说着,翻开去年的监测本对比,“比去年同期的湿度高了5%,看来土坝修缮的长期效果很好。”
张叔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两人忙碌的样子,忽然说:“你们要是还想守着这片石斛,我跟村里说一声,以后我每天来帮你们看看,有情况就给你们打电话。”叶知澜抬头,看见张叔眼里的认真,心里一暖:“张叔,谢谢您,不过我们这次回来,除了记录花期,还要给石斛做个生长评估,后面可能会申请长期监测项目,说不定以后要常来麻烦您。”
“不麻烦!”张叔摆摆手,“你们护着这片林子,就是护着咱们的好日子,我帮点忙算啥。”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先回去了,老婆子还等着我吃饭,下午我再过来给你们送点水。”
张叔走后,叶知澜和萧凡继续忙碌。叶知澜把每朵花苞的位置都标在图纸上,萧凡则用相机给每株石斛拍了特写,从根部的气根到顶端的花苞,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落在石斛的花瓣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叶知澜忽然停下笔,看着萧凡的侧影——他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避开花瓣,测量叶片的厚度,额角的汗滴落在土上,很快被湿润的土壤吸了进去。
“歇会儿吧,吃点东西。”叶知澜从背包里拿出张叔给的玉米,递了一个给萧凡。两人坐在石头上,啃着温热的玉米,看着眼前的石斛花。“还记得去年冬天,咱们以为这小苗活不成了吗?”叶知澜忽然说,“那时候天天给它浇水,盖松针,生怕第二天起来就枯了。”
萧凡点头,咬了口玉米:“那时候上游找断水原因,走了好几趟冤枉路,你还差点摔进沟里。”他看着叶知澜,眼里满是笑意,“不过还好,咱们都挺过来了,现在不仅小苗活了,还开了花,连穿山甲都来了。”
吃完玉米,两人又接着工作。下午的时候,科考站的老教授发来消息,说穿山甲脚印很可能是中华穿山甲的,让他们多留意,要是能拍到影像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