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五十块,管着十几号人,人家愣是没瞧上!他那性子,就不是坐办公室、开公家车的料!”
“怎样让他去,搞不好三天就尥蹶子不干了。你不一样,你踏实,肯干,能长久。”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了些,带着一种深沉的忧虑。
“再说了,山里现在……是个啥光景,你也清楚点。上次那伙小鬼子的杂碎是收拾了,可那深山老林里,谁知道还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万一再冒出个把据点,林业队点名叫阳子去清剿,那不是把他往枪口上推吗?”
“他打猎,有能耐,有家伙,在山里反而更自在,更安全!咱得为他长远想!”
林大海这番入情入理的话,彻底打消了林大江最后那点“占了侄子天大便宜”的愧疚和顾虑。
他狠狠地抹了把发酸发烫的眼睛,鼻音浓重,声音里带着一种豁出命去的坚定“二哥,我懂了!这活儿……我去干!拼了命我也得干好!”
“我林大江今天把话撂这儿,以后挣的每一分钱,都得记着阳子的好!”
“这家业,不留给咱老林家这根独苗苗,留给谁?他就是我的亲儿子!”
这时,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低语,是大伯母周翠兰和大姐林彩霞也到了。
周翠兰比林大海、林大江年纪稍长,常年的田间劳作和生活的重担,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皮肤黝黑粗糙,像粗糙的树皮,深深的皱纹刻在额头和眼角,鬓角已染上明显的霜白,背也有些微驼。
她身边的林彩霞,模样依稀能看出母亲的轮廓,却出落得亭亭玉立。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皮肤天生白皙细腻,虽然也常下地劳作,但似乎老天爷格外眷顾,一个冬天就能养得水嫩光洁。
此刻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更显得清丽温婉,像风雪中一枝坚韧的寒梅。
母女俩身上,都带着林家人那种外柔内刚的独特气质。
“大伯母!大姐!快进来,外头冷!”
林阳笑着掀开厚重的棉门帘,一股热气涌出。
周翠兰看见林阳,布满风霜的脸上立刻绽开慈爱又心疼的笑容“阳子!你这孩子!上次大伯母咋跟你说的?家里有点底子了,就别再往那阎王殿似的山里钻!你咋就不听话呢?那豹子狼群是闹着玩的?!”
那话语里的关切和担忧,沉甸甸的,暖得林阳鼻子都有些发酸。
寒暄几句,林阳把周翠兰让进暖和的堂屋。
他朝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柔恬静笑容,却又难掩好奇的林彩霞俏皮地眨眨眼。
林彩霞抿嘴一笑,清澈的眼睛弯成月牙儿,小声问“阳子,到底啥好事儿呀?刚才二婶风风火火的,光说让我和娘赶紧过来吃好的,神神秘秘的,问啥也不说。”
“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儿!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保管高兴!”林阳神秘一笑,转身往烟火气弥漫的灶间走。
“大姐你先坐会儿,喝口热水暖暖。我去看看锅,今晚咱一大家子好好热闹热闹!”
“我从城里带了瓶高粱烧,还有点桃酥和水果罐头!”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不由分说塞进林彩霞微凉的手心里。
“你自己留着吃呀……”
林彩霞话没说完,林阳已经钻进了灶间,里面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和浓郁的肉香。
她轻轻剥开一颗糖纸,把奶白的糖块含进嘴里,丝丝缕缕的甜意在舌尖蔓延,一直甜到心里。
此时,在林阳的张罗下,周翠兰的工作也定了下来。
去县大院当门卫登记员,一个月十八块,旱涝保收还有劳保。
周翠兰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
她心里明镜似的,老林家就林阳这一根独苗指望。
自家闺女彩霞死守着招婿的念头,九成九是为了就近照顾她这老婆子,怕她老了无依无靠。
可招婿?好小伙谁愿意?
找个窝囊废,反而是个拖累,苦了闺女一辈子。
要是自己有了份正式工作,旱涝保收,老了有份保障,闺女肩上的担子就轻了,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也能松一松。
或许就能放下那份执念,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
林彩霞走进被柴火烘得暖洋洋,弥漫着浓郁肉香的灶间。
锅里,大块的野猪肉在酱色的汤汁里咕嘟咕嘟翻滚着,油亮喷香,热气腾腾。
锅盖掀开的刹那,混合着肉香、酱香和柴火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看着这一大锅过年都未必吃得上的硬菜,想到弟弟为家里奔波的辛苦和这份沉甸甸的心意,林彩霞眼圈瞬间就红了,一层水雾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