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此乃天赐良机啊!”一名新近因功被提拔、名为王焕的原囚营将领,难掩脸上的兴奋与急切,大步出列进言,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尖锐,
“荀老贼连失重镇,粮道必然吃紧,军心浮动!若能一举截断这支粮队,不啻于断其筋骨,寒其肝胆!末将不才,愿亲领一军,星夜奔袭,必为大军夺此粮秣,献于帐下!”
帐内一些同样被胜利鼓舞的将领也纷纷出声附和,求战之心炽热。
武阳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那条蜿蜒穿过河谷的细线,地势图显示那里相对开阔,虽两侧有缓坡丘陵,但并非绝险之地,利于部队展开和快速机动。
连胜积累的强大自信,对荀仲业已陷入左支右绌困境的战略判断,最终压过了那一丝本能的警惕。
羽扇轻摇的诸葛长明,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缓缓开口。
“主公,荀仲业用兵,向来以稳健缜密着称。此番运粮,路径选择似乎…过于‘顺畅’,消息来源也略显巧合,是否…”
“先生未免过于谨慎了!”
王焕迫不及待地打断,语气中甚至带上一丝不被信任的委屈与反驳。
“荀仲业如今捉襟见肘,可用之兵皆龟缩要点,抽调兵力护送粮草已属勉强,选择这等偏僻小道正是其力有不逮的无奈之举!岂能因无端猜疑而坐视良机溜走?若让其粮草安然入城,庆城防务更固,届时我等攻坚,岂不徒增弟兄伤亡?”
武阳的手指在地图上那条河谷线上重重一点,终于下定决心。
“机不可失。王焕,予你五千精兵,其中步兵四千,骑兵一千,即刻轻装出发,沿此路线急进,务必截下粮队,若能夺取则夺,不能则尽焚之!动作务必迅猛,得手后即刻撤回,不得恋战!”
“末将得令!必不辱命!”
王焕大喜过望,抱拳领命,转身大步出帐点兵而去。
冬日的阳光照耀在他锃亮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却隐隐透着一丝浮躁的光芒。
五千兵马很快集结完毕,抛弃了部分辎重,轻装疾行,沿着情报所指的路线,迅速进入了那条宽阔的黑石涧河谷。
河谷内,冬日的河水流量不大,潺潺流淌,两岸草木已见枯黄,视野极为开阔,一切显得异常平静,甚至能听到鸟鸣。
王焕志得意满,不断催促部队加速前进,斥候前出数里,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不久,前方斥候飞马来报:发现运粮车队!就在前方数里处!
“全军加速!冲过去,夺下粮车!”
王焕精神大振,大吼一声,一马当先。
部队发出震天的呐喊,如同发现猎物的狼群,加速冲向谷地中央那支逶迤行进的、覆盖着苦布的车队。
魏阳军的押运兵似乎惊慌失措,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便四散奔逃。
王焕一马当先冲到一辆粮车前,兴奋地用战刀猛地挑开枯布——下面露出的,却是金黄色的干草,而非预想中的粮袋!
他又疯了一般连续劈开旁边好几辆车,无一例外,全是干草!
一瞬间,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猛地噬咬在他的心脏上!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中计了!是陷阱!快撤!后队变前队,速退!”
王焕的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扭曲变形,声嘶力竭地大吼。
然而,已经太晚了。
仿佛整个河谷都活了过来,化作了嗜血的巨兽!
两侧那些看似平静的丘陵之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战鼓声和喊杀声!
无数面魏阳军的青黑色旗帜如同地狱里长出的丛林,瞬间竖满了两侧山坡!
紧接着,是无数弓弩弦线松开汇成的死亡风暴般的嗡鸣!
咻咻咻咻——!
密集得令人窒息的箭矢,如同突如其来的钢铁暴雨,带着死亡尖啸,从两侧高处以完美的斜角覆盖下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河谷盆地!
阳光似乎都被这飞蝗般的箭雨所遮蔽!
“举盾!举盾!结阵!”
军官们绝望地嘶吼着。
但开阔的河谷无处可藏,狭窄的通道使得部队难以迅速展开有效的防御阵型。
箭矢无情地落下,穿透皮甲,射入血肉之躯。
靖乱军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惨叫声、哀嚎声、中箭的闷响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喊杀声,整个河谷化作修罗屠场。
而这,仅仅是无情杀戮的前奏。
位于后方一处地势较高的了望点上的武阳,远远看到河谷中伏兵尽出、箭雨倾盆、己方部队如同陷入沸汤的蚂蚁般混乱不堪、死伤惨重的景象,脸色骤变,猛地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