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是为了让知道孩子没考好的家长能及时回去殴打孩子。
例如张霞和贺守。
贺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知道自己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街上 。
一个人走在街上,心里很烦躁,张霞的余音还在耳边环绕。
“喂?昂,你孩儿不写作业,家长会上给人老师擦(方言发音,可是,用作表示强烈)骂撒(方言发音,语气助词……大概吧!)”
……
贺炎知道,等自己再次回去的时候就是迎接死亡的时候。
沿街往上走,走到了十字路口,看见路对面有一家卖鸡柳的摊子,贺炎就走过去了。
上江卖鸡柳的就这么一家,是一个流动的小摊子,就在小学口左拐的这个十字路口这,只不过有时候在左边,有时候在右边。
就路的两边来回倒腾。
贺炎买了一袋鸡柳,刚想张嘴吃,却是想到没什么心情。
心念一动,绝望出现在了身边吧,贺炎把鸡柳往绝望怀里一塞,什么都不说,自顾自地走了。
绝望跟在一旁。
一直走到了南山公园。
从前有一段时间,贺炎特别爱往这里跑。
彼时正值夕阳。
少年的多愁善感被尽数点燃,在这金色残阳斜照的世界里,无法宣之于口的诗和从未去过的远方
……
晚风带着些清春的凉意,拂过贺炎的耳际时能听见松针轻轻的簌簌声。
视线浮在长长的台阶上向往下望,整个小镇像被浸在温吞的蜜色里——白灰的瓦檐、乌墙根下的野菊、巷口来回篡夺的野狗,都被夕阳拢上了层软乎乎的金茫。
唯独西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松树林,像道深绿色的屏障,死死遮住了正往下沉的太阳。
贺炎看不见斜阳。
在登上台阶之前最后看一了眼。
高楼的尽头露出了半轮橘红,把周边的云絮染成了粉紫与金红交织的梦幻。
半途,贺炎转过头去看,林立的树丛散落着残霞,那点橘红被树林吞得只剩下几缕微光。
从枝叶的缝隙里渗出来,在台阶上投下细碎摇晃的光斑,像撒了把会动的碎金子。
贺炎整个人像沐浴在烧得像血一样的红霞中。
风穿过树林,叶子沙沙作响。
山顶的远方,国道像条银灰色的绸带,从镇子的左边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前往日落的天尽头的淡墨色山影里。
残阳斜照,上江也要进入梦乡了。
烟囱里一家在升起炊烟了,这不只有清晨才会有。
有点提早的人家,一家在院子里摆下一桌子的饭菜了,夏天的上江是燥热的,人们总喜欢在院子里就着烙得彤红的晚霞吃饭。
安详。
贺炎只能想得出这样的词语了。
这是后来的贺炎无数次梦想过的场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虽躬耕于庄稼田地里,但是闲适自得,没有什么需要多余顾及的。
上江就算一个不错的地方。
只可惜有张霞和贺守,还有贺裘,贺才……
还有张梅,张红,张萍……
……
贺炎干脆坐了下来,坐在最高一层的台阶上,贺炎的目光顺着台阶一直滑落了下去。
绝望就吃着鸡柳。
一路上他都没有吃,原本想着是留着,等贺炎什么时候想吃了再给他,现在看来……
……
“我是笼中的鸟”
“晴空赠予我拥抱它的羽翼”
“烈日赐予我绚烂在世界上的光华”
“不绝的长风终将带着我去万里之外”
“我从未去过的向往的地方”
贺炎突然开始念起诗来。
“春雨在我梦想的征途上波涛汹涌”
“它打湿我的羽翼”
“吹落我的梦想”
“我张开稚嫩的翅膀”
“以我瘦弱的身躯与它抗衡”
绝望静静地听着。
“我尽我所有”
“在暴风雨中立足”
“可我如此渺小”
“无法冲破暴风的桎梏”
“直至撞得头破血流”
“我收起了翅膀”
“在风暴中自由地飞”
“我已不再想念晴空和烈日”
“无休止的风暴”
“同样赠与了我方寸天地的自由”
……
贺炎问道:“绝望,我今晚能不能住你那里?明天我再见他们吧!”
绝望看着贺炎,沉默不语。
“不行,如果你今晚不回去,他们会找你一个晚上的,如果你是为了怕被他们打而逃避,那你的逃避只会换来更加严重的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