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尽欢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指尖触到他后颈因紧张沁出的薄汗,绣着金线的喜服下摆垂落如瀑,盖过了她绣着百子千孙纹的红缎绣鞋。
雕花木门缓缓洞开,晨光倾泻而入,照见庭院中早已列队的迎亲仪仗——三十六人锣鼓队高举朱漆铜锣,十二名童子手持系着红绸的竹竿开道,八抬大红花轿上的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
江寻抱着徐尽欢穿过挂满红灯笼的回廊,喜娘清亮的唱喏声此起彼伏,“新人起驾——”花轿两侧的轿夫立刻挺直腰板,整齐划一地抬起轿杠。
当徐尽欢被轻轻安置在铺着撒满五谷的锦褥上时,她听见江寻在轿外压低声音,说道“等着我。”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迎亲队伍缓缓挪动,轿帘上金线绣就的凤凰仿佛要振翅高飞。
徐尽欢透过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只能窥见模糊的光影。但她能听见江寻翻身上马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听见他腰间玉佩撞击马鞍发出的清越声响。马蹄声由缓至急,与身后唢呐奏出的《百鸟朝凤》交织成激昂的乐章。
她伸手轻抚轿壁上的朱漆花纹,指尖触到凸起的"囍"字,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
队伍行至闹市,百姓纷纷驻足围观。孩童举着糖葫芦追在花轿旁嬉笑,老人们捻着胡须赞叹道“这才是地道的中式婚礼!”
江寻忽而勒住缰绳,转身望向花轿方向,隔着红盖头,徐尽欢仿佛也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他抬手摘下胸前的大红花,策马绕到花轿一侧,将花束轻轻挂在轿杆上,这个不合礼数的举动却惹得围观人群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随着日头往中移,江家老宅门前的石狮子终于映入眼帘。三十六响礼炮惊起檐下白鸽,徐尽欢透过红盖头看见江家老宅朱漆大门缓缓洞开,门内铺就的红毡直抵喜堂。
江寻翻身下马走向花轿,他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敲在徐尽欢的心坎上。
江寻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说道“吾妻尽欢,已至家门。”
喜娘托着盛满红枣、花生的红漆托盘快步上前,新人各执一双系着同心结的红绸,踏着铺就的红毡走向老宅正门。门前早设下火盆与马鞍,江寻在前引导,徐尽欢轻提霞帔跨过火盆,寓意驱邪避灾;又小心翼翼迈过马鞍,取"平安"之音。宅内管家敲响铜锣,高声唱喏“新人至,福门开!”
礼成后,喜娘捧出撒帐用的硬币与干果,向新人头顶抛洒“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撒帐西,锦帐罗帷烛影移......”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江寻牵着徐尽欢的手,跨过门槛迈入新房。婚房内,合欢床上早摆好寓意多子多福的花生、桂圆,窗棂贴满剪纸喜字,整个老宅沉浸在喜庆祥和的氛围中。
阳光漫过雕花窗棂,江家老宅的铜制座钟敲响六下。江妈抚平旗袍上的褶皱,望着天井里嬉笑的宾客,将儿子江寻唤到廊下,说道“吉时快到了,带着尽欢先去酒店准备。老宅这边的二十桌亲友,我已经联系好车接送。”
江寻握紧妻子的手,穿过挂满红灯笼的回廊,十六辆扎着红绸的婚车整齐排列,车头的龙凤装饰在暮色中泛着金光。
徐尽欢踩着绣鞋正要上车,江妈又追出来塞给她个食盒,说道“里头是桂花糖藕,路上垫垫肚子。”
江寻握住母亲布满细纹的手,徐尽欢则屈膝行了个万福礼。当婚车队伍缓缓驶出老宅时,徐尽欢透过车窗回望,看见江妈站在朱漆大门前挥手,暖色的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恍惚间竟与自己母亲送别时的模样重叠。
车内,江寻轻轻扣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温度,说道“别紧张,有我在。”
徐尽欢点头回应道“嗯。”
酒店总统套房内,鎏金宫灯将整个房间染成琥珀色。绣着十二章纹的明制婚服静静铺展在湘妃竹榻上,赤色缎面泛着柔和的光晕,金线绣就的翟鸟栩栩如生,尾羽处缀着的东珠随着气流轻轻晃动。徐尽欢对着铜镜坐下时,
隔壁房间传来江寻略带懊恼的声音“这革带怎么总系不好?”
徐尽欢忍不住轻笑,提着裙摆走过去,却见未婚夫正对着铜镜手忙脚乱地整理织金曳撒。藏青色衣料上的云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他腰间新换的螭纹玉佩与她凤冠上的珍珠流苏相互辉映,倒像是天成的一对。
宴会厅里,安迪四人早已落座。挑高十米的穹顶垂下九盏琉璃宫灯,将整个空间染成暖金色。
曲筱绡趴在雕花栏杆上张望,指着舞台两侧的明式八仙桌惊叹道“安迪你看!连烛台都是青铜错金的,这阵仗比我爸公司年会还气派!”
旁边的一位宾客,说道“这才哪到哪?早上接亲时,尽欢她祖父拿出的那封家训,用泥金写在洒金缎上,起码得是明清的老物件。”
樊胜美轻抚着桌布上的缂丝牡丹,听着这位陌生的宾客的话,满是艳羡,想起自己拮据的家境,悄悄